风波再起
风波再起
安内已毕,接着便是攘外。
要善后的第三件事,在于燕世子。
他毕竟是外人,盟约中,辰静双不好太借他的力。只是以他的大军拖住辰军,以免谢家无所顾忌,直接调兵入京,他再如何谋算也无济于事。
于此事上,燕世子已尽职。
但他自带九万大军,若盘亘边境不去,着实棘手。如今谢家倒台,燕军更令人不安。不过燕鸣梧识趣,还没等辰静双腾出功夫,自己就上门了。
……却带着一堆比他本人更棘手的东西。
辰静双未在宫中,宋如玥以世子妃的身份出面接待。她接过礼单,没有打开,只放到一旁,脸色有些僵:“燕世子是否太过心急了些?”
燕鸣梧微笑:“我在辰台已停留数日。长此以往,想必你们也不放心。”
“但婚姻大事,也不宜操之过急。邸下可先行回国,择定成亲吉日,我与外子另送小妹入燕。”
这才是常有的礼数。可燕鸣梧素来无视礼数,仍不让步:“路途遥远,我不放心。还是说……不知二位肯不肯遣碧瑶将军亲至?”
宋如玥心内虽恨,却笑得八风不动,道:“碧瑶是孟军将领,调动她,还得问过孟王殿下的意思。再者,我家中只剩孟王殿下一个长辈,小妹婚事,虽未及由他定夺,却也要回明才是。这也要功夫。”
她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紧张着燕鸣梧的表现。辰静双厌恶此人至极,谓之高傲自矜、阴毒无情。
谁知燕鸣梧听了理由,就很快松了口。
“既然如此,就劳烦二位了。”他甚至起身打了个揖,又对她扬起嘴角,瞧着和永溪城承袭祖荫、打马观花的少年公子哥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聘礼礼单,还请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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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鸣梧的聘礼,倒也还算丰厚。
宋如玥看罢,正要回应,外头忽然进来一个宫女,对她道:“禀世子妃,外头有士卒求见。”
此事可以禀给碧瑶,却不该禀给世子妃。燕鸣梧已经饶有趣味地看了过来,宋如玥皱眉问道:“为何不报给世子?”
宫女答道:“世子已得了消息,正要往回赶。先派了人,告知世子妃。”
“告知世子妃”,这五个字,不知为何,让宋如玥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宫女又道:“宫外另有燕军将士一人,求见燕世子。”
这下,宋燕二人隔着通红喜庆的礼单对视了一眼。燕鸣梧忙退后一步,道:“我可什么也没干。”
宋如玥笑了一笑:“燕世子不必自辩。”又对宫女一点头:“一并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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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来的是天铁营将士。天铁营素来以护卫宋如玥为主,只属她一人管辖,无令不动,营内人她亦都识得。见了来者,她便心一沉。
那将士附耳道:“辰王听说殿下下嫁世子,向辰国发出十三万大军。”
另一边,那燕军士兵也在燕鸣梧耳畔说罢了两句,退后站定,燕鸣梧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向宋如玥瞥来。
宋如玥便了然:“想必邸下与我听到的是同一件事。”
燕鸣梧颔首:“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意料之中,不可避免。既然不可避免,自然要迎战。”
谁料燕鸣梧笑了出来。
他意味深长道:“想不到,殿下不仅能插手军政,做起决断也如此强势,倒像是不必由辰世子定夺?”
单看神态,燕鸣梧似乎还是无害的笑容,宋如玥却发现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换了任何一个人,被他那样洞彻的目光看着,都免不了片刻慌乱。
但宋如玥于圆谎一道颇有天分,几乎不用思考,笑道:“燕世子是否有什么误会?邸下问的既然是我,我自然要回答我的打算。至于辰国将如何应对,终究还要看外子的意思。妇人之见,邸下见笑了。”
燕鸣梧步步紧逼:“我看殿下今日始终只移动了右手,莫非左手受了什么伤?殿下深居宫内,怎会受什么伤?”
这也难不倒宋如玥:“我从孟国秘密赶来,不慎为流矢所伤。”
燕鸣梧“哦——”了一声:“那定是手下人看护不力?”
“时局混乱,他们也是力有不逮。”
“——既然力有不逮,殿下就不必叫他们迎战了。”
这话太嚣张了,连那天铁营的将士都面露不忿。
可还不等宋如玥发作,燕鸣梧又揖礼道:“父王有令,若辰国信得过我,就由我率十万燕军,拦住辰恭,与他交涉,以保辰世子顺利继位。”
他擡起眼睛,促狭地看着宋如玥:“你们敢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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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静双还未回宫,燕鸣梧顺从地到偏殿休息去了。
不多时,辰静双赶了回来,还带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老人家精神矍铄,嘴角下勾,眼神也严厉得像钩子,满脸不茍言笑。
他进来,象征性地向宋如玥行了一礼,似乎颇不待见这后辈——他匆匆起身,劈头就问:“你就是碧瑶?为何不向世子行礼?”
他一照面就这样不客气,宋如玥不喜欢他,毫不留情地顶撞道:“那你倒问问你的世子,是否让我行礼?”
老人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张口就要斥责。
辰静双忙打圆场:“青璋,这是甘元亭老将军,我与你说过多次了。这次的事,还要你们商议。甘老将军,这是碧瑶,也是安乐公主,我的妻子。我二人乱时成亲,早说好私下里不讲究什么虚礼。这次平定谢氏之乱,她也是出了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