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
质
宋玠也是个文弱人,被卢逸一拳揍得一踉跄,反而扯住这少年的胳膊,顺势往地上一带。
卢逸到底年轻,也被带得一歪,尤其他本还擡脚要踢宋如玥,更不稳当,直接跟宋玠摔成了一团。
他一骨碌爬起来,怒道:“你!!”
“御使大人,”宋玠慢悠悠地整理衣衫,坐在地上看他,还是带着满脸和气的笑,浑然看不出方才那一手的稳准狠,“不是本王要跟御使大人作对,只是,公主毕竟是陛下要的人,身上还有伤,御使把她打死了,本王不好跟陛下交代。或者——”
提及辰恭,卢逸过热的脑袋冷了一下。
再看宋如玥,一下巴的血,眼神都涣散了。只是听了宋玠的声音,还挣扎着凝聚起目光,往那边愤恨地扫了一眼。
“本宫……本宫的事,用不着启王殿下多说!”
宋玠一哂。
却有人就着他的话,道:“御使要打死公主,也无可厚非。只是,本将军接到的命令,是将公主活着带回皇宫。御使打杀公主,可有陛下手令?”
反倒是卢逸打了个颤。
见他冷静了下来,卫真宋玠都松了口气。宋玠起了身,道:“公主这是求死,刻意说话来激怒御使,卢御使不要中了她的圈套。”
卢逸又是一怔。
以他的见识,还不知道,人是会主动求死的。
他问:“……为什么?”
宋玠只笑笑。
孤注一掷,而希望落空。
尤其宋如玥是舍弃了辰静双、舍弃了天铁营,甚至舍弃了身家性命,不成功、便成仁。可她迈出这样的一步,才知道自己竟然只是迈入了旁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并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何况以宋如玥的性子,知道辰恭早有防范,绝不会凑过去受辱。
只不过在他和卫真的手上,她一时求死不能,今天,才要借卢逸的手。
卫真无声叹出一口气,伸手要从卫兵手里接过宋如玥,将她拖回床榻。
却不料,宋如玥却微弱地问:“卢……你和卢余,是什么关系?”
卢逸捏紧了拳头,没有回答。他往外走去,不看不听,打算平复一下自己激愤的心绪。
宋如玥却不依不饶:“是你父亲……还是兄长?”
卢逸的脚顿时擡不动了。
宋如玥笑了一声。
卫真皱了皱眉,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伸手去捂她的嘴。谁知宋如玥当机立断一口咬下,他手一抖,竟被她挣开了!
卫真:“让她闭嘴!”
宋如玥抽着气哈哈大笑:“卫将军怕本宫说出什么?卢余被本宫先断掌后断臂,死状凄惨,不该说给他后人知道吗?!”
卢逸蓦地转身。
他胸膛起伏得像火,眼里却流动着通红的水光。他狠狠盯着宋如玥,上前一大步,开口却像怕惊了她似的,轻声细语:“你,倒是仔细说说。”
卫真定了定——他也不知道关于卢余之死,卢逸知道多少,因此试探道:“公主是一心求死,更难听的话不知说过多少,御使不必与她计较。”
卢逸却全然听不进。
这少年眼下全部的心思,都在宋如玥身上。卢余待外人怎样他不知,可他对卢余的印象,却只有小时候坚硬温暖的怀抱、汗烘烘的碎点心、冷铁的腥味和生疏别扭的一首首《安睡谣》。那时候生活动荡,是他的大
哥,为他开辟了一个安稳的家。
前些日子听说大哥身死,他便不肯信,什么赏赐和哀词也一样不收——他还没有见到大哥的尸身,大哥分明还说好了,今年中秋,要吃他做的月饼呢。
可是他太小了,人微言轻,上蹿下跳半天,也没收获只言词组。
直到前些日子陛下召见,他才终于有了机会……到这里,一探大哥生死。
他是真怕惊动了宋如玥,像怕惊动了搜寻许久才冒了个头的真相,因此语气都恍若温柔。他仿佛用了耐心,轻轻地重复道:“仔细说说。”
宋玠:“卢兄弟,当时是亡于天铁——”
“——滚!”卢逸毫无预兆地一声暴喝,“我问你了吗?”
又一指宋如玥:“松开她,让她说!”
这位御使,被辰恭赋了极高的权限,卫真本就不在辰恭面前讨喜,因此整个军营,都没有压得住他的人。拎着宋如玥那两人本就算他下属,因此松了手,不光松了手,还反倒隔开了卫真两人。
卫真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御使,公主并非善类,还请小心为上!”
卢逸已经一步步接近了宋如玥,蹲下身,端起她的下巴,帮她注视着自己。
“你说,”他轻缓地问,“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宋如玥笑得畅快,近乎恶毒地重复:“被本宫先断右掌、后断左臂,一刀捅穿了心,这才死的。死前,还想跟本宫同归于尽……”
她嗤笑一声。
“也不看看自己配不——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