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永远的棋子

也不知楚凝裳的心态是否总算被这些种种细节所安慰，她终于愿见叶北尘。

让宫人带他进入了暖春阁，来到了她面前。

叶北尘大喜之余，却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

毕竟他虽是还未曾找回记忆，但出于司泽鹤口中的种种，如今心中对楚凝裳只有愧疚。

待他见到楚凝裳时，她正躺在床榻之上柔软温暖的被褥里。

偶有和煦的微风吹起她脸颊两侧的几缕发丝，在空中随意飘浮。

叶北尘伫立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紧张。

好久未曾见到她，这下见到她那熟悉的面容，自己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一改以往雷厉风行的作风，仿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拘谨地观察着楚凝裳脸上的神情，细致到只需她稍一微微皱眉便会浑身警觉。

生怕她下一瞬即刻变脸，好在楚凝裳只是稍稍往里侧翻了个身，一副想把他拒之门外的模样。

楚凝裳以身子不适为由，即使是见皇上，也躺倒在床。

叶北尘任由她胡作非为，楚凝裳甚至连余光都不曾往他身上瞟过，将他视作空气般心无旁骛。

叶北尘面对楚凝裳还是有几分不自然，不过他也发觉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与他亲密接触还不让他排斥的女人。

好似身子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眼前的女人值得安心，可以让他感到舒适。

为何自己从前从未发觉呢？

叶北尘蹙起双眉，却也不愿纠结过多。

如今咬着过去的自己不放，将过错一个劲地向他追责也无济于事。

毕竟总归还是他犯下的罪孽，他必须要承担起这一切。

之前从太医的口中听说如今楚凝裳的身子就如那陶瓷做的般弱不经风，一碰即会碎裂，绝对不能再受风寒，也不可太刺激与她。

叶北尘踌躇着，时间随着他的静默一点一滴流逝而去。

他不知该如何率先开口才能打破这副僵局，也不知该如何与楚凝裳顺利交谈下去。

若是自己某句话触到了楚凝裳的逆鳞，让她好不容易才稳定的神绪支离破碎该如何是好？

“裳儿……”

种种担忧浮现在脑海里如浮云般飘散，叶北尘犹豫着沉默了一会后，总算是鼓起勇气抬眼凝视前方之人。

他启唇，下意识地唤了声那句熟悉的称谓。

只见她的睫羽轻轻颤动了几下，紧闭的眼眸也略微睁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显然是有了反应。

叶北尘不知为何会下意识地想着唤面前之人如此亲昵的称呼。

好似是脑海里有个轻微的声音正一声声提醒着他，迫使他呼唤出声。

好似是失忆之前的习惯。

见楚凝裳醒了，叶北尘侧身伸出手，端起放在桌上的汤碗，那上头还冒着未曾消散的白色热气。

他对上楚凝裳黑漆漆的眼眶，里头承装着毫无波动与生气的眸子。

她敛起上睑，眸子转向侧边，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叶北尘的视线。

“这是太医方才送来的药，说是你每日早中晚都要喝一碗，既然你醒了，那便现在趁热喝了吧。”

叶北尘拾起木勺搅了搅汤药，随后强行亲自递到楚凝裳唇边，等待楚凝裳张唇。

“来，张嘴。”

楚凝裳缓慢地摇摇头，随后撇开头，让自己的嘴角远离了那碗温热的汤药。

她两只虚弱无力的手支撑起半身，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动不停。

她不从，并不愿喝下经过叶北尘手的汤药，谁知他居心何在。

叶北尘却像是要跟她杠上一般，再将汤碗往楚凝裳嘴边凑，一副势必要将汤药灌入她嘴里的架势。

谁知楚凝裳这时却是突然掀开了覆盖在身上的被褥。

叶北尘心下一惊，楚凝裳乘势逃离他的掌控，而后艰难地从床榻之上爬起，跪倒在地。

膝盖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扑通”一声闷响，楚凝裳却是连眉头都不曾皱下。

乖巧地将双手放于大腿，垂下头，收敛起浑身上下全部的不屈与傲气。

如收起了刺只剩柔软皮毛的刺猬般，再无一丝攻击性。

“地上寒，你身子不可再受寒气，快点回床榻上躺着。”

瞧着这迷惑的一幕，叶北尘却只是嗟叹一声。

随手将汤碗重新放回身旁的桌上，一手试图搀扶起楚凝裳。

他并没有过多询问楚凝裳这是要做些什么，倒不如说，他已经可以猜到接下去楚凝裳要说的话。

他不愿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