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卿本佳人背贼名

第二天亥时，三十七条竹筏，八艘木筏，一条新船，四个大木盆集中在了水边。

几丛火把照耀下，一百四十三名汉子静静立在岸边。下身短裤赤脚，上身竹片坎肩盔甲，脸上涂有木炭灰，手中拄着一丈长的竹枝木枝。

远处，影影绰绰几百号家人默默站着送行，妇人的担忧、孩子的好奇，全都印刻在出征汉子心底。

虎子同样打扮，面对汉子们肃立。

“我们本是忠厚良民，只因实在没有活路，今日才不得不拿起武器充作贼人。”

“当然，即使做贼，也不能祸害百姓。”

“今日所选目标是为富不仁的奸商。并且，为了家人活命而背上骂名，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也算不得耻辱。”

“所以，大家心里也别抵触，就当我们是占山豪雄，替天行道。”

人群微微骚动，妇孺也轻声议论。

“不过……”虎子加大了声音。

“即使做贼，在这里我也强调一遍，只需让对方失去反抗即可，不能杀伤人命。毕竟那些护卫，也有家人，也是混口饭吃的可怜人。”

所有人默默点头，真要让他们杀人，估计大部分人都下不去手。

“还有，打仗，就得有受伤甚至战死的准备。倘若有哪个胆怯，还请现在就站出来，踏上了竹筏就没有退路。”

“可别到拼命时怂了或不卖力拖累兄弟。”

“最后，如果不幸被抓，不论是谁，打死也别招供。要是出卖其他兄弟的话，全家驱逐摸天台。”

“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所有人一起回答。

其实，最后一条是子澜让加上的，未虑胜先虑败，倘若真出叛徒，整个摸天台就完了。

“出发！”虎子一挥手，大家按之前拟定的方案，有序登上竹筏。

“虎子，我真的愿意陪你们去，只是担心身体不行拖累大家。”子澜满脸赤红，生怕大家误会自己胆小。

虎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不论哪里，军师都是不需要亲自操刀的，惹人笑话。”

这话声音比较大，也算替他向众人解释。

登上竹筏的众人也都点头称赞，他们大都不认识字，最多赶集时听过几段说书。在他们看来，不论三国还是水浒，先生，的确不需要上阵搏杀。

竹筏船队缓缓滑动，抵达县城已是子时。

平常这个时候，街面上早就一片静谧，更何况遭灾过后人口爆减。更是没有一丝声音。

就连平日巷尾狂吠的柴犬，都早已被饿红了眼的人打了牙祭。

除了五人被留下看管竹筏，剩下的一百三十九人全都轻步疾行，在三斗的带领下直扑五斗米粮仓。

“汪……汪汪……”

本来预计的悄悄突袭，在靠近粮仓时竟被几声狗叫打乱，大户人家养狗看家，没必要为吃几斤肉放弃警戒。

“快快快，守卫如果有了防备，我们要攻进去可就难了。”虎子急了，顾不得脚步声，带头冲向粮库侧墙。

按照子澜所说，像这种大户人家的粮库，必定用青砖厚墙和枣木重门。夜里，重门还会落锁下杠。想冲击大门或凿挖墙壁，短时间绝不能完成。

为此，他给众人出了个主意。

只见四十几个人冲到远离大门的墙壁扶墙站立，身后，二十几人攀爬上去并踩着下面人的肩膀。

让虎子奇怪的是，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三斗，今日竟异常积极，迅速跑过去咬牙充当第二层底座。

两层人梯过后，离屋顶已经不远。

后面的人快速顺着两层人梯往上面攀爬。

一个打瞌睡的守卫被犬吠惊醒，打着哈欠走到门边，翻开门上的观察小窗，并没有看到异常情况。

正准备回去接着瞌睡，突然感到门外有些异常。

细心侧耳倾听，只听得众多杂乱脚步和咬牙喘息。

“你们快来，好像有情况。”一声呐喊，后面的十一个守卫也警觉起来，操起单刀跑到门边。

“房顶有人。”其中一人被落下的屋瓦吓了一跳。

众守卫这才发现，屋顶好几处都有人正在揭瓦。

“快快快，鸣锣，这些王八羔子，真敢来抢粮。”护卫首领急了，平时偶有小贼，只要他们咳嗽两声，保证吓得来人比兔子跑得都快。

哪知道今天这贼，光明正大准备揭顶而入。

“铛铛铛铛铛铛……”

刺耳的铜锣混着犬吠大起，摸天台众人心都揪了起来。

“加快速度。”

虎子站在屋顶懒得耐心揭瓦，直接用脚一顿狂踩扫踢，将周边的瓦片全都踩碎露出椽子和阁条。

操起背后的斧头，对着阁条就是一顿乱砍，不几下，砍出一方四尺宽的大洞。

“大胆贼子，铜锣已响，官兵立马到来。你们还不速速退去。”护卫首领扛着一杆火龙对准屋顶，举着的油灯靠近火捻却不敢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