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什么东西是,情书吗?”牧遥皱起了眉头,托着下巴看了好几遍。
“看不懂,算了,先收着吧。岳麓书院门框?……那个书院的门框有什么好看的,上次见的时候还破破烂烂的,都有人上边刻着谁谁谁爱谁谁谁我们永远在一起了……洞庭湖,洞庭湖下边不知道丢了多少记着红丝带的两片刻了有情人名字的铜钱了!皇都里的湘江,自从亲王府衰败之后上边就全是垃圾,堪比屈原跳江之后端午节丢粽子丢的满江上面飘……”牧遥这样自顾自的说着,说完之后好一会才搞明白“笔墨是江,落款是湘”这个事儿。
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这封信,还真搞不好就是情书。
而且……是亲王妃写给亲王的。许湘湘,洛北江,湘江湘江……不行,这等重大发现得跟长安说。
牧遥正寻思着把这个锦盒藏在哪里,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呃……有什么事吗?”
来人是个黑不溜秋的小伙子,穿着粗布衣裳,还包了个头巾,看起来像是厨房里的帮工。牧遥忽然想起来那把藏在床下的斧头……“小姐,有人说看见您拿走了斧头,不知可否用完?后院就一把斧头,我还要砍柴。”
果然。
“用好了用好了,我刚才看见一只,一只蟑螂,我打算拿斧头砍了它,这就给你拿啊!”牧遥砰地一声关上门,将斧头从再次打开的门缝里塞了出去。
这位拿斧头的人很奇怪,冬天为何会有蟑螂?定是那暖炉太暖,蟑螂喜暖,就过去了。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寒烟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听醉柳后来的描述,那画中之人与自己确实极为相似,如若画工精致些,就真能看成是自己的高配版。
而之前醉柳提起她长得与那南国洛长安又有些相似。
难道,是自己在好看的姑娘里长得,比较大众化?
“真的是可以哦……”脑中这最后一句话闪过,躺在床上的红衣女子才昏昏睡去。好在是冬日,没有那些聒噪的蝉鸣,不然真的是今晚不需要睡觉了。
月至中天,夜已深,青楼已经停止营业了。唯一的灯火就是隔壁的红楼,可惜寒烟房间的位置离红楼特别远,更是一点灯光都碰不到,就别提那高高挂起的星光了。自从上次寒烟发现了那个胎记,那块地方就一直用纱布轻轻缠着,冬日衣服厚,也不会被别人瞧见。直到晚上洗完澡之后,那块纱布才会被取下,粉紫色的栀子花胎记便被遮挡在了新更换的里衣里。
青红楼的青楼已经是待遇最好的了,不像其他地方夜夜笙歌不得休息。但自然有个夜夜笙歌的红楼,青楼这处的防守就轻了许多。
该逃走的人都逃走了,还没找到时机逃走的人也就是寒烟一人,因为清清白白,长相极美,还可以寻得一个好人家。
窗帘的一角没有遮严轩窗,有一抹极似月光的白光落到床上女子光洁的额头上。
“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窗口砸了进来。是的,真的是砸了进来,砸进来之后还没有动静,吓醒了睡得本就不踏实的寒烟。
害怕归害怕,这种时候虽然没有好奇的心思,但是她胆子从来不小。寒烟从床上做起来,打算猫腰过去看一眼。谁料刚刚动了动纤细的双腿,便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捂住了嘴,固定住了身形。“别出声……”
寒烟歪了歪头,用手比划着自己不会出声。“……我该怎么相信你。”
寒烟心里吐槽我命都在你手里了,你还不相信我,默默感慨了一下人间信任真少,随后一把扯下那只大手,指了指嘴巴,告诉他自己发不出声音。
也许是被那只手捂得嘴唇不太舒服,寒烟伸出舌尖舔了舔,看向这个黑乎乎的男人。
“你是在勾引我吗?”还未等到寒烟对口中的血腥味无声的发表什么看法,这个男人就睁开了一双狭长的凤眸,盯着寒烟。
寒烟没有理他,此刻她的心思都在那抹入口的腥甜气息里。想着见死不救是小人行径,不管是好是坏,都听天由命了。她踮起脚尖下了床,顺着窗帘的缝隙朝窗外看了一圈,未寻到血迹后才把闪了一角的窗帘拉好。
“你倒是很细心。”
寒烟漠然的看了一眼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对他的评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然后在床下抽出一件白色的里衣,拿出剪刀准备剪布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的伤伤在哪,便作势要伸手去摸。
“剑伤。”
寒烟思索了一会,把那件里衣放到一边,重新抽出一匹白色的布料,打算剪这块布。
“本……我要你的衣服。”
寒烟将剪刀从手上放下来,伸出手指了指窗外。
黑衣男人以为她是问那些人还会不回来,回答道:“我是好人,那些坏人不会来了。”
我,让,你,出,去!
虽然很黑,但黑衣男人看懂了寒烟的口型。“你会说话?”
还是摇摇头。黑衣男人将情况摸了个大概,明白面前的这位姑娘只是发不出声音,并不是先天哑巴。“你救我,我让你能开口说话,如何?”
女孩没好气的一手一个白色的东西,用口型问他到底要哪个。
最后,寒烟心里一边吐槽着要不是你刚才不让他碰,她以为是有洁癖,哪有后面那么多纠缠。
黑色的衣服湿乎乎的,寒烟不知道那到底是血还是疼的汗,也许各自掺半,动作轻柔的除去外衣后,寒烟的手指不自觉的触碰上还在流血的疤痕。
这一剑,上在心脏上方,斜斜的,再往下偏一点,估计就死了……为什么,她的心里感到那么忧伤呢?
“药。”
你撑得住吗?寒烟认真地放缓了口型。
“放心,撑死。”
寒烟看着哪有一段皮肉外翻的地方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要触碰到怎么都会疼。黑衣男人看出了她的犹豫,抓着她那只手心里有药膏的手按了上去。
“嗯哼。”
女孩吓了一跳,听到这声隐忍的闷哼,原先那种忧伤的情绪更浓了些。
“知道怎么做了?”
殊不知,再给这个男人缠好布带后,寒烟的背已经被汗浸湿。心里的那种莫名的忧伤,随着她手的每一次落下加深,还有她自己本来就有的不忍,加在一起,她承受的压力,好大啊……
“你怎么哭了?”
“啊?”寒烟朝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你是在心疼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