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何去何从
第五十六章何去何从
余保国摸着被李淑梅亲得麻酥酥的脸,心底荡起二十几年前自己第一次被唐桂英亲脸时的感觉,干巴巴地咽了一口唾沫。
李淑梅不会是唐桂英变的,来跟我再续前缘的吧?这么一想,余保国冷不丁打了一个激灵,想啥好事儿呢,他娘的,我这是不是中了邪了。
有一次余保国喝醉酒,跟唐明清说,唐桂英来家了。唐明清骂余保国中了邪,说,你也死了,你俩都是鬼。
当时余保国想抽唐明清三十个大嘴巴子,后来又想,他说得也没错,我的生活像鬼一样混沌,也许我本身就是一只鬼呢。
余保国记得很久以前他在一部恐怖电影里看见一个人的眼睛没有眼珠,只有眼白。这个造型,把余保国吓得不轻,以至于那几天他经常梦见自己的两只眼睛没有眼球,只有白花花、毫无光泽的两个眼白。余保国的心一紧,打开车镜子,仔细打量眼睛,发现自己双睛如漆,炯炯有神,比任何时候都要亮,一时放下心来。很小的时候,余保国他爸爸就说余保国胆小,比老鼠还胆小。余保国想,也许经历了这么多的世事煎熬,我变得更胆小,开始疑神疑鬼了?
上个礼拜天,邻居孙大爷去世了,他无儿无女,临终前托付余保国把丧事给他办了。
去火葬场的路上,灵车司机接了一个求他帮忙插个号“烧爹”的电话。余保国很好奇,怎么还有人走这个后门呢?司机说,现在干啥都得有关系,火化也一样,甚至还有卖尸体的呢。回来的路上,有几个警察在查车,一辆三轮摩托车被扣了,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余保国摸出手机拍视频,一个警察走过来让余保国删视频,说他们在依法执法。余保国说,我在依法监督执法。这时,那个女人一头扎向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被余保国一把抱住。
警察把女人的三轮车拉走了,这个女人不哭了,眼神绝望地望着天。
余保国想,这辆三轮车也许是这个女人全家的生活支撑,在这之前,这个女人讨饶、谄媚、讨好过,都不行,万念俱灰了。
把她送到她的出租屋,余保国没敢进去,怕看见她家的床上也许躺着瘫痪的丈夫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余保国打电话给纪青岗,把他拍的那段视频发给了他,希望他能帮帮那个女人。
纪青岗批评余保国不懂政策,就城市“禁摩”这一利国利民的举措,对余保国进行了一番政策解读。余保国的思想格局没有人家那么高,又说不出啥来,发了几句牢骚。纪青岗埋怨余保国不爱国。余保国直接挂了电话。我爱国,祖国养育了我,我不会因为它的不完美而不爱它,只会因为它不够完美而更爱它。余保国心想,我有多爱自己,就有多爱自己的国,我有多希望自己的身体健康,就有多期待祖国的荣耀。我希望我的祖国更加健康、美丽……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还在种花家。余保国把这些话写成文字,用手机发给了纪青岗。纪青岗很快回了微信:这话带劲!接着打电话告诉余保国,他把车给那个女人要回来了。
回想这些往事,余保国在心里蔫蔫地呸了自己一声,还可怜别人呢,你自己比谁都可怜!
没来由地,余保国就想起了胡艳红。他感觉胡艳红比自己更可怜,她做那一行,不说多么卑微,多么低贱,那得遭多少罪呀。远的不说,就说她对唐明清的感情那么深,可是唐明清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在唐明清的眼里,她就是一只鸡。那么张金莲在我的眼里是什么呢?余保国忽然感觉恍惚,张金莲在跟我好上之前,是不是也是个做“鸡”的?记得张金莲刚搬来余保国家住的那晚,余保国跟张金莲抱在一起,张金莲在余保国的怀里啜泣。余保国问她为什么哭?张金莲把哭改成了笑,说了句让余保国感到莫名其妙的话,“心和身子是连着的”。余保国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张金莲说了俩字,“哥,舒”。
余保国打电话把这事儿说给唐明清听,问唐明清,张金莲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唐明清也没弄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说,我记得“哥舒”是一位唐朝时期的大将,晚上带着刀四处巡逻。有首诗专门写她,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她突然提他干什么?余保国更加茫然,心说,张金莲肯定是埋怨我那方面不行,人家哥舒巡大营带的是硬兵器,我的兵器是软的。
那玩意儿为什么软,余保国心知肚明——每当他忍不住要跟张金莲亲热的时候,唐桂英就来了。
唐明清不赞成余保国娶张金莲,说张金莲的两只眼睛像铜钱,看谁都像钱袋子。余保国心里憋屈,哼哼唧唧地说,反正我稀罕人家。唐明清说,你那是因为耐不住寂寞,加上对方又善于伪装,刚接触的时候人家各种伺候到位了,所以你就被感动了,晕晕乎乎就住在一起了。
听唐明清这么一说,余保国的心更乱了,问唐明清什么时候回来住,希望用家里住不开这个理由让张金莲主动走。
唐明清期期艾艾地说,暂时他还不想回去,要在那个小旅馆里专心把小说《疯人街探案》写完了,也好抽出时间来多陪陪马兰花。
余保国不信唐明清的话,他怀疑唐明清跟马兰花住在一起了,怕余保国打扰他……
余小秋的影子不断地在余保国的眼前晃动,余保国的车不由自主地开到了余小秋的学校大门口。
在学校传达室门口,余保国对杨磊说:“小磊,你别紧张,我不问别的,我就问你一个事儿。”
杨磊心虚地看着余保国:“什么事儿?叔,您说。”
余保国盯着杨磊的脸说:“你跟我实说,黄斌是不是打过你?”
“嗯,打过,t”杨磊点点头,说,“去年打过我。”
“你恨不恨他?”
“我……”杨磊一脸委屈地瞥着余保国,“叔,你是不是想说,我恨黄斌,是我撺掇小秋砍他的?”
“是不是?”余保国追问道。
“不是啊叔!”杨磊急了,大声喊,“是黄斌打了小秋,小秋自己去砍的他!”
余保国瞅着杨磊的脸,不语。
杨磊举着手说:“我没撒谎。”
余保国摇摇手说:“你撒谎了。上次我找你,你说,你送小秋回家之后你就走了,可是你怎么在小秋砍人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呢?”
“当时我很害怕。我看你的脸色不好看,怕你埋怨我怎么不拉着小秋……”
“你还发誓说,你要是撒谎,就遭雷劈。”
“叔,您一提这个,我还真……叔,那天您也看见了,我刚发完誓,天上就打雷了,接着还下起了大雨。”
余保国被杨磊逗笑了:“你小子啊,滑头。”
杨磊可怜巴巴地说:“叔,我真的很害怕。”
“黄斌打了你,你就没想过要打回来吗?你可别跟我说你没想过。我小时候被人欺负,每天都琢磨着怎么报复回来,你也一样吧?”
“可是,我没您那么大的胆量啊叔。”
“你没有胆量报仇,就撺掇我家小秋帮你,对不对?”余保国的眼睛盯紧了杨磊的脸。
“叔,您要这么说,我不跟你说了。”
“那好。”余保国拍着杨磊的肩膀说,“小磊,你跟我说,小秋跟你一样,也老实,也胆小,可他为什么要用菜刀砍人,还下那么狠的手呢?”
“小秋被黄斌语言羞辱……”
余保国摇手打断了杨磊:“你不用跟我整这些文明词儿,你就说他是怎么刺激的小秋吧。”
杨磊咽一口唾沫说:“小秋给宋文丽写情书,黄斌知道了。黄斌就把小秋喊到厕所里,指着小便池说,小秋就是他尿出来的一泡尿。”
余保国怒了:“这个混蛋!”
杨磊接着说:“小秋那阵子挺郁闷的。他去找宋文丽,埋怨她不该把情书亮出来。宋文丽哭了,说他爱上小秋了……”
余保国皱起了眉头:“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