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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鸾别鹤心如膏火夜自煎

分鸾别鹤心如膏火夜自煎

永安王妃(壹)

同光二年腊月,契丹南侵。

宣武军节度使李嗣源的诸多女眷,于战乱中被劫掠至幽州瓦桥关,其中年纪最小的十六娘子不过及笄。

天成元年四月,李嗣源在洛阳称帝,是为后唐明宗。

自此七年间,明宗第三女嫁石敬瑭,封永宁公主。第十三女嫁赵延寿,封兴平公主。义子李从珂晋封潞王。

从蓟北归来的第十六女则被封为——

永安公主。

李乐嫣用了两年时间,才走完幽州与洛阳之间的千里风霜。

那日春雨迷蒙,率兵出城迎她仪仗的,是李氏宗室亲眷称为“二十三郎”的李从珂。

随行婢女挽起车帘,永安公主露出半边清丽面容,俯首行礼时身姿纤弱,如一支风中摇曳的白玉牡丹。

“潞王殿下。”她轻声唤道。

“乐嫣,你怎么不唤我‘三哥哥’了?”

小公主被问得怔住,很久才勉强笑了笑。

直到后来,潞王在宫人口中听到幺妹深夜梦魇时的一句“阿隼”,他终于明白,自己那日的讶然,其实愚蠢得近乎自作多情。

*

“王兄,你瞧,这是永安新绣的鸾与鹤。”

李乐嫣坐在西宫后苑的梨树下,双手捧着一条帕子,笑吟吟地举到潞王面前。

他负手而立,瞥了那帕子一眼,神色淡淡:“乐嫣的女红有些生疏了。”

更多时候,李从珂只留意到这个十六妹指间本不该有的薄茧——到底是何人,曾教她挽弓射箭?

从同光二年的冬日到天成元年的暮春,这段光阴已足够留下太多心事与伤痕。

关于乐嫣南归之前的一切,他从不细问,却说起了幽州以北近来的战事。

“上月壬申日,契丹大乱,泰宁王耶律察割死无全尸,耶律稍左臂为流矢所伤。”

提及后者时,李从珂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幺妹。她垂着眼,长睫如羽遮掩了所有情绪,看起来仿佛很平静。

“密信上还说,正是耶律稍与寿安王耶律述律合谋,诱杀了泰宁王。”

“这绝无可能!耶律述律残暴不仁,只有耶律娄国才会与这种人狼狈为奸!”

李乐嫣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似无一字说到耶律稍,实则字字都在为此人辩护。

“确实,是孤记错了。”潞王勾起唇,显然是在冷笑,“手刃泰宁王之人,确实是耶律娄国,而非那……永安王。”

“永安王?”李乐嫣低下头,声音中有难以察觉的轻颤。

“这是耶律稍亲自向辽国主求来的封号。听闻在此之前,契丹人只称他为‘三王爷’。”

他忽然想起乐嫣回来时,那一声生疏至极的“潞王殿下”。

耶律稍,正是东丹王的第三子。

“‘镜想分鸾,琴悲别鹤,心如膏火,独夜自煎。’”李从珂用一双幽深的眼望着她,“乐嫣,你很了解耶律稍。他就是你的‘阿隼’,对吗?”

*

契丹的使臣在大寒时抵达洛阳,此行是为议和而来。

潞王特地请求唐国主,由自己负责接洽使团。

定鼎门外四方馆设宴以待,使团为首者银甲神骊,剑眉星目,右臂上立着一头玉爪海东青。

“久仰了,三王爷。”李从珂拱手为礼。

那t年轻俊美的男子一扬臂,猎鹰展翅而去,于洛阳城上空逡巡,似在寻访某些踪迹。

随后,他执缰朝李从珂回礼,朗声道:“‘二十三郎’的盛名,隼也早有耳闻。”

“阿隼,原来是三王爷的小字。”

潞王的神情微微一滞。

也只有乐嫣她们,才会在蓟北称他为“二十三郎”。

众人步入馆中。

李从珂忽然笑了一下:“中庭原有千叶牡丹数窠,只可惜,这时节天寒地冻,竟不可见国色天香之姿。”

“无妨。真正的‘国色天香’,早已为本王所获。”

永安王擡起头,仰望那只翺翔于天际的爱宠,那分明是一种势在必得的执拗神情。

“隼有一旧识,曾在杏埚居住两年。她起初常常提起二十三郎大败梁军的辉煌战绩,言辞间望眼欲穿,盼着你能收复幽州,带她们荣归故土。”

他的语气平静,转头凝视李从珂时,仍然藏不住眼中锋利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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