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
墓碑
九个人是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了半天，都快烧着了，愣是没等到一个人回答。
可是有的时候，不回答比回答更为显眼。在场所有人都读懂了他们默认的意思,再次看向九人的钦佩的眼神里也多了些怜悯。
哎呀,还真是七秒记忆啊……
孙丙飞突然想到什么,双手用力一拍,大声呼道：“哦~怪不得呢！我就说你们怎么动不动就要把广播再听一遍,虽然说的确有分析的作用吧，但总感觉怪怪的……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们压根儿就没记住啊！”
虽然有点羞耻，但是胡椒还是把他们几个只是针对于纯靠耳朵听，且超出一百个字时才会记不住的真相告知了一遍，并且严肃声明，我们的记忆里已经十分厉害了！不信你们再回想回想之前的分析,可都是由我们这些鱼妖贡献的！
“那就好，那就好。”孙丙飞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哎呀我就说嘛！如果你们真是七秒记忆的话,那岂不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那多丢人啊！”
胡椒：……
他都不忍心说,其实对于那些普通的鱼、还有刚刚修成妖怪没多久的小鱼妖们来讲，还真是会七秒就忘记！不仅连想做的事情会忘，就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随时随地都要拿个小本本,一秒一记录,幻视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简直是举步维艰！
可这些略显丢人的秘密胡椒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识趣地咽回到了肚子里。
而解开了误解的孙丙飞几人继续提问起来，发问声根本不停,从天上的“二郎神是不是真的有三只眼睛”，问到地上的“对着财神许愿时他们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再到地下的“牛头马面长得会不会很吓人”……
众人越说越兴奋，已然忘记自己身处随时会丧命的怪谈中，跟在过年老家唠家常似的，张红丽甚至还把自己点的瓜子分给了几桌，俨然一副准备唠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不同于前两排的轻松欢乐，坐在最后一桌的冯旭四人脸上神色各异，都在心里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而痦子男从文瑶变身开始就一直长大个嘴巴，震惊的劲儿还没缓过来；只有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的老人紧紧地抿着嘴唇，闷着头冥思苦想了半天后，才缓缓走上前来。
最开始聊得正欢的大家没有一个人留意到了老人的接近，还是当他路过第二排、和俞弓珩擦肩而过时，才被注意到。
俞弓珩二话不说，直接伸长手臂拦在半空中，阻挡住老人的脚步。他神色不悦地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擡起头，静静地看向文瑶，和他对视许久后才张开了嘴，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些疲倦：“现在已经是八点零五分了，餐车八点二十就要关门，如果你们不想被锁在这里最好赶紧回去。”
众人闻言一怔，接着齐齐地低头看向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08:05，的确和老人所述无异。
孙丙飞几人一想到安全吃饭的时间就要结束，而下一次轮到餐车起码得九个小时以后，天知道这段时间会不会饿死，于是二话不说，立刻结束八卦的讨论，埋头吃饭，就差把头都埋进饭里了。
老人告知完时间后，并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
“还有事？”俞弓珩问。
老人略加思索后，又嘱咐道：“餐车里的食物不让带出去，不然会招来使者。而且记住，只要是你点的东西都要吃完，不要剩饭、不要浪费，一定一定要都吃完。”似乎生怕他们记不住，老人专门重复并重读了“一定”二字。
“啊？还要吃完？为什么啊？”张红丽一边啃着烧鸡，一边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最开始小松给你们念的规则吗？”见众人一脸迷茫，老人突然想起来他们还不知道小松是谁，便伸手指了指身后的痦子男，“就是他之前在你们点单前专门宣读过的，里面有一条说‘请注意，千万不要浪费，z321最讨厌浪费’。”
经他这么一提醒，大家都隐约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说过。
"我们刚到餐车时，摆着的除了制服，还有一张纸，上面清楚地写明了所有的步骤，包括要背诵的规则、点餐和端餐时的具体做法、以及注意事项。”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注意事项的其中一点就有专门写明——‘要在最后清理时留意每位玩家剩下的食物，若发现有人浪费，就把其对应的车位号登记进文件夹里’。虽然纸里并没有写登记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我感觉它既然专门注明了，肯定有问题。”
张红丽听了瞬间慌张起来，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加速啃起了鸡爪，边啃还边担忧地问道：“怎么样才算干净啊，一点也不能剩吗？总不能让我把骨头也吞了吧？”她越说越后悔，早知道要吃干净就不点什么烧鸡了！
老人闻言思索片刻：“嗯……纸里并没有明确规定，应该是不要剩太多就好。毕竟是让我们填写，应该只要看上去不是过于浪费的就行了。”
每一个人在听到这里时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埋头干饭，一时间整个餐车里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
文瑶刚喝了一口水，放下瓶子就又对上了老人的目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也不禁起了丝疑心。要知道老人从最开始就在质疑他们、否定他们，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性子？不仅主动走上前来搭话，还给了提示？
文瑶沉默片刻，顾忌到时间已t经所剩无几了，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老人搓了搓手指，喟然道：“就像你们之前说的，我们都是一样的苦命人，敌人只有z321，共享信息、相互帮助，好多活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可呢？”
文瑶冷笑一声，他才不相信这番说辞。毕竟刚才他们嘴皮子都要说烂、嗓子都要说干了，也没见老人动摇，现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的，他才不信。于是继续原封不动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老人扬起一抹苦笑，干裂的嘴唇张张合合半天，像是在琢磨语言，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终于张开嘴，可是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之前说的互换信息现在还算数吗？”
文瑶一愣，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老人所谓的“互换信息”指的是之前他们和肌肉男相互告知经历过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的老人松了一口气：“那如果我把目前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说出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个忙？”
文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张红丽立即打断，她警惕地看向老人，不假思索地说：“嘿你个老头子不会是故意坑人呢吧？突然交换是想趁最后占便宜？这样，你先把你想要我们干的事说了，我们再决定帮不帮。”
她说完后又转向文瑶，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不是我多嘴呀，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对，你们不是小年轻……咳，反正你们啊，不要轻易答应某些老头老太太，有些心眼子多得很呢！倚老卖老，经常故意讹人！”
老人也不管张红丽当着自己的面絮絮叨叨说坏话，深吸了一口气后，正色道：“列车每两个小时会换一次餐车的位置，上一次是在三号和四号中间，四号当时还剩十多个人，不过并没有和我们搭话，吃完就走了。”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老人竟然直接把知道的信息先说出来了！
“在到了六点的时候，餐车两边的玻璃突然模糊起来，然后黑了下来，两边什么都看不清。紧接着传来卡嗒卡嗒的声音，我猜那会儿就在移动餐车的位置。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在三号四号的时候窗户看过去是硬座布列，但移动完没过一会儿再亮起来就是软卧的布列了，也就是被放到了六号和七号之间……我不清楚到底移动的是餐车还是你们车厢、也不知道列车时怎么做到的，但唯一能肯定的是，它们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
老人见所有人都在严肃地听着他的描述，知道交易有希望达成，便继续一字一句地讲述起来。
“我们最开始进餐车、收到制服的时候，桌子上放着的除了纸和衣服外，还有四个名牌，上面写着【餐车乘务员】，但是后面被涂黑了。纸里面要求我们把换下来的衣服和名牌一起放到箱子里，一样都不能少。”
“我们在交上去之前，专门研究了一番那个名牌涂黑的部分，废了半天劲儿才瞧出来了两个。那个后面写的不是名字，而是四位数字，一个是902，另一个是6574。”
老人一连串话说了很久，说得口干舌燥，可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嘱托临终遗言般，仿佛是想趁大家最后还相处的时刻，把能说的全说了。
“我们还在三号车厢里听到的规则和你们所说的的确有差别，的确和广播说的一样，不同包厢的规则会有所不同……你们说的也是对的，难度应该没有差别，广播不会告知假的规则。”
“和小雷说的一样，我们最开始没想到举报，是广播主动告诉我们，看我们剩的人太少了，故意提醒的。虽然搞不懂广播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就我目前所经历的来猜，他们是想让我们活下来。”
“如果按照你们推理的死人是为了筛选的话，那么最终的目的，我想……会不会是筛选出适合的、符合它们心意的人，以便更好的效忠z321？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成为它其中的一员？”
知道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后，老人才终于喘了一口气，使劲儿咽了口唾液，问道：“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了，足够交换一次帮忙的机会吗？”
文瑶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再次问出了和之前两次同样的问题，不过这次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