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如丝悬命 - 登基,从外道女修起 - 刀尾汤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50章如丝悬命

“嗯?”嬴寒山疑问地嗯了一声,好像没料到是这个回应。

苌濯不说话了,他停下来看寒山的表情,脸上有一扫而过的迷茫。

“说说理由?”嬴寒山没露出太多的臧否,她倒是不觉得苌濯会对这个女兵有什么轻蔑和恶意。

“因为,”苌濯说,“……寒山需要一个教习士兵的人?”

不给何翠子将位不是因为她不配,是因为她太配了。

不争功贪财,劝阻火伴,操行品德能服众。武力卓绝,力压众人,剑术精妙,有良好的战斗意识。年轻,学习能力强,可塑性高。哪一位领袖得到这样一个人才都会半夜笑醒过来。

所以,她成为将领不会被看做任何人的恩赐,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是她的才华足以弥补她入伍时犯下的小罪,是她出类拔萃的证明。

她也不会那样感激嬴寒山。

寒山希望能使士兵知兵法,必要有一个教习官来教导士兵。这样的位置军功不易衡量,要做的事情又琐碎,是以寻常人不会愿意担当。”

“寒山可以按律治她罪名,从重军法处之,此次大比名次作废。然后赦免她,授予她这个教习官的位置,不从属其他官吏,直接从属寒山。”<hr>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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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很巧妙的安排,一则直接从属寒山使得其他人没有办法欺压或者构陷她,二则她作为一个死囚被赦免,被晋升,心中只会有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对寒山这个伯乐的信任。

能够留下性命已经是幸运,她怎么会有余力去嫌恶教习官的位置没有军功呢?

太完美了,完美得嬴寒山有点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看到嬴寒山的表情有些不对,苌濯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并不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待很久,寒山之后可以把她提成亲卫,再提为偏将。”

……嘶。

嬴寒山抬眼看了苌濯一眼,低头去看自己的指甲,她感觉自己指甲缝里好像有个倒刺,去啃的时候它又不在了。她咬了一会指甲,抬头问苌濯。

“第一批跟着林孖来的白门人,现在还剩下多少?”

苌濯默然。

战场是个很不讲道理的地方,不讲道理就在于在战场上生存,勇武和智慧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运气。

最聪明有力的轻步兵撞上重骑兵也没有存活的可能,这不怪他不聪明,不勇敢,这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而在战场上,每一次运气都好才能活下来。

把百分之九十自乘十次,活下来的概率二不存一,有谁能保证何翠子能熬到成为亲兵,再熬到拿回本该就属于她的将位?

这件事,苌濯绝对是知道的。

“……对不起。”他的声音已经很低,似乎有些害怕似的,迷茫地,无理由地道着歉。

“不,我没有怪你,这只是议事而已,你说的也并没有错。”嬴寒山又感觉到那根倒刺的存在了,她怀疑指甲里是不是有一小片地方发炎了,“但是,苌濯,我觉得有点奇怪。”

嬴鸦鸦一直都是天真活泼的小女儿情态,但嬴寒山能感觉到那副身体里蕴藏的某种残酷的,实用主义的力量,自从鸦鸦不再掩饰自己根本没有失忆过之后,这种力量就越来越外显。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林孖和海石花会无条件站在血亲一侧,杜泽虽然也是白门出身,但带着一种公务员当久了的谨慎气息,淳于顾是个主战派,腿折之前总有些搞事的心思,这之中没有优劣高下的区别。

但苌濯是割裂的。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维系苌濯,让他保持人的连贯性。

有时候他的气势全然是一个胸有丘壑的谋士,有时候他又猝然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想去死。他可以为保下赵寨的人出谋划策,可以说出先牺牲他的话,但也可以完全忽视掉一个人作为人的一切,把她当做一枚棋子来用。

嬴寒山曾经看过一些欧美的恐怖故事,有一个主题是关于一种叫“伪人”的怪物。它们看起来像人,而且会越来越像人,但身上总有一些不合逻辑的细节,一旦抓住这些细节,就会意识到它们是破碎的,自相矛盾的。

苌濯并不虚伪,他只是破碎,他像是很多正常人的碎片拼在一起,叮叮当当地组成了一个人形。

“苌濯。”嬴寒山把手肘撑在膝盖上,对他弯下身来。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你的观点,想法,做派,没有一个稳定的内核?”

然后,嬴寒山看到他的瞳孔开始颤动。

好像有什么要从那双蓝眼中央的黑色中生发出来,它挣扎着,颤抖着,苞片扭曲着。但下一秒苌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也压碎了他瞳孔中颤抖的那个影子。

对不起。他喃喃着,对不起。

“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我不会再这么想了……寒山……寒山?抱歉,抱歉……”

她去扶他,感觉到他好像抓住了她的衣袖。从那只手下露出的脸上的神色几乎是可怜的。

嬴寒山并不想这么联想,但她觉得那眼神简直像是触怒了主人的什么动物,一只猫或者一只狗,因为恐惧而把耳朵贴下来。

太荒唐了,他在害怕什么?她没有理由也不可能下令杀掉他,而且苌濯总不会是害怕死的。

而就在这一瞬间,另一种荒唐的想法进入了她的头脑。

苌濯的一切,似乎是在以她为中心维系。

最初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死人,一个幽魂,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她救了他,之后苌濯就像是渐渐在她身上扎根一样。

他跟着她出使,拔剑,因为她为蒿城的事情烦闷就很自然地说可以用自己去换对方将领,因为她说“要把人当做人”就献计保下赵寨。

她没有听说苌濯和任何一个人发展出友谊,哪怕是冲突也不存在,唯一他和淳于顾有些交互的时刻,也是她在场的时刻。

他的动机,想法,决策,拼不出来他自己的三观和欲求,是因为它们一直都在围绕着她。

嬴寒山莫名其妙地冷了一下,这个想法太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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