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偷人小孩 - 登基,从外道女修起 - 刀尾汤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296章偷人小孩

雪已经把地面冻上了。

雪下得急,又来不及扫,一来二去就踏成了土灰色的冰面,溜光水滑,最驯良的马走在上面也要失蹄。

大多数人躲在屋里或墙下猫冬,有卖零碎的贩子或者抱着筐子水桶出来的女人男人也溜着墙边走,生怕踩在冰上摔个四仰八叉。

只要靠近看一眼,就能明白外人根本混不进这里,这里的人穿着既不像中原又不像天孤的破旧衣服,许多人身上的毡子已经碎成了穗子一样的细条条,但仍旧能从细节追根溯源他们来自什么地方。

有人的脸上带着刺青,手腕和腿上都缠着军队里打法的绑腿,这是逃走的刺配军。有人带着刻意为之的惊悚伤疤,残留的皮肤上仍旧有美貌的痕迹,多半是从什么事情里死里逃生的歌舞奴婢。

更多人有两族混血的痕迹,衣衫古怪地搭在一起,每一种外貌都有一种对应的身份,每一种身份都有不同的习惯和熟人,它混乱,无序,又自成体系。

不过能不能伪装这件事对嬴寒山来说,不是特别重要。

她从一截土墙上踩过去,像一只灰羽毛的大鸟,日光从头上斗笠落进一线,又被它的边沿压灭。

自从想起自己好像是个神仙之后,她就可以飞了。

虽然飞的距离还很短,也飞不了多高,但在普通人身边的墙头树上回旋,让人看不见身形还是做得到的。

她越过毡帐篷之间的墙,一路走向这聚落的中央,越走越觉得这里面的情况和黎鸣铗说的出入有点大。

她的确失忆了,但一些有点偏门的常识还存在于她脑袋里。比如如果这里是天孤人的先锋据点,那人数一般不会上千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再比如先锋军们即使是精兵也不会住装饰华丽的帐篷,更不会在帐篷前打一杆和它一样漂亮的旗子。

这漂亮的帐篷孤零零地被围在一干军帐中间,有点撑不起体面的尴尬。

它原本应该在哪里?应该在被亲卫们拱卫着的部族腹地,周围的毡包都是洁白的,上面晾着新剥制的厚实狼皮和黄羚皮,可它现在孤立无援,瑟瑟发抖,只有一杆旗子与它相伴,仿佛努力想要证明什么。

大概也没人想听它想证明什么。

嬴寒山在这些军帐的边沿落下了,轻快地从木栅栏和板车拼成的拒马边翻进去,几步之外的哨兵打了个哈欠,他只感到有一阵轻轻的风从身边掠过,再睁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一定是紧张得脑子都坏了,他对自己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样的日子大概很快就要到尽头了。

有一干人从那漂亮的毡帐里出来,每个人都灰头土脸,低眉耷拉眼地不说话。他们身上的衣服可比外面人体面多了,有毛皮,有松石和蜜蜡,有人身上还有一整副没有补丁的赤色外披,那是中原染布的手艺,边缘上还绣着很富贵的连珠纹。

要是在往日,这件衣服必是要由侍女精心打理,洗干净后用中原造的熏炉熏干,要是沾上一点火星,负责它的人就要丢掉双手。

但现在,它灰败,褪色,上面带着泥尘包浆的污垢,已经撑不起体面。

就像他们这群人一样。

他们是提图亲王的家臣,在亲王被乌兰古部杀死之后,剩下几个有继承权的贵族迅速瓜分了他的领地和部民。

奴隶和牧民是牲口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换主人是什么意思,也不会为前一个主人报仇或者反叛,但是家臣不一样。

谁也不会收留他们这些从小跟在提图身边的小贵族,主子一死他们就走投无路了。

既然走投无路,不如反吧。

这时候他们之中才有人想起来,先王除了塌莫王子还有一份血脉留存,他们抢出这个一时被忽略的孩子,打着要扶持正统拥立幼主的旗号,重新收拢了些队伍回来。<hr>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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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地震,一场短促的兵变被掀起。

并飞快地无疾而终。

提图在的时候尚且和其他竞争者打斗不休,现在提图不在,他们的政治水平比原先还要差了一截。

最后这落败的残部只能裹挟着先王血脉往边境跑,在这小聚落里驻足。

谁也不想背上杀害王族血脉的名声,给人落下话柄,所以蒙多部的其他人选择借刀杀人。

他们频频地向着边界散出探子,把原本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劫掠搞得声势浩大,就盼着平朔军能发现这个聚落里的一千来人,替他们斩草除根。

然后他们还能打着为先王遗孤报仇的旗号,聚拢人心多往南打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还戴着珠宝,穿着勉强体面的衣服的人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们找不出一个解决办法来,背后就是预备着捅刀的蒙多部其他贵族,往前就是平朔军的虎狼之师,这地方像是一个小石臼,挨挨挤挤地盛放着他们,就等头顶上的石杵落下来。

沙沙。一只大鸟落下来了。

嬴寒山撩开毡包的帘子,飞快地闪进去。里面的炭火还烧着,空气暖洋洋的。四面的帐壁上挂着羊毛编织出来的挂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白色皮毛,把这个帐篷装饰得好像一个小首饰盒子,花团锦簇。

在这小首饰盒子中间,柔软的丝绸里包裹着一颗明珠。

她一进来就看到那孩子了,他也应该察觉到她了。

……不,“她”也应该察觉到她了。

跪坐在毡包中间的那个孩子也就十岁多点,天孤幼儿不论男女都结短辫,那一头柔软的乌发里缀满了彩带,金银,玛瑙碎石,不像是一位幼年的王,像是一件打磨得很精美的七宝器物。

即使她身上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嬴寒山还是一眼看出这是个小女孩,他们把她打扮得太刻意了,刻意得有些露怯。

她慢慢地支撑起上半身,仰起头看她,乌漆的眼睛又大又静,带着这个年龄孩子不该有的老成和绝望。

"……?"她不喊不叫,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天孤话,嬴寒山听不明白。

不过她马上就听明白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那个女孩用汉话说。

“不是。”嬴寒山干脆地回。她走过去,蹲下来,看着这个安静过头的女孩。女孩对这句“不是”不置可否,她小动物一样向着一边歪了歪脑袋:“你是个汉人,是平朔军的人吗?”

“……”嬴寒山想了想,“可以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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