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千岁
第84章千岁
不是在做梦。
晏在舒撑着手肘坐起来,入眼是自己房间,窗帘留了一道缝,阳光斜铺进来,静悄悄攀到她手背上,干干的,温热的,院子里正在做新年布置,有自动梯伸展的声音,阿姨指挥园艺大爷张挂灯笼的声音遥遥传进室内,晏在舒揉一把眼睛。
没断片儿,酒也醒得挺快。
昨晚从小露台出来之后的一幕幕还在脑子里打圈,送她回家的不是孟揭,是唐甘。
唐甘半道就把人截下了,理由是她喝酒前发了话,小唐总的局,姑娘们怎么来的,都得原原本本给送回去,孟揭能说什么,孟揭只能说句到了给他报平安。
在车上时,唐甘就赔了“自作主张”的罪,她那会儿醉得睡眼迷蒙,说的话也含含糊糊:“你俩……少个契机。”
所以她把这契机推到孟揭跟前,能不能握住就看他俩的。
洗漱后,晏在舒帮她妈搭了把手,把客厅里的摆件换下来,空出位置,等年三十那天烧过香了再挂上新的,临近过年,家门大敞,院子里水枪四处扫射,日光烘照着,透明水龙叱咤在白石地上,溅开的水沫牵出一弧弧彩虹,煎馃子的香味儿从厨房飘出来,晏在舒正在沙发上转着手机。
转一下。
屏幕亮一下。
上边是消息不断的聊天软件界面,那些提前发送的拜年祝福,各种软件平台的新年活动链接,她一个都没点,反而熟门熟路地点进好友添加界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敲下那串手机号码。
【9,5,2……】
阳光晒进来了。
手指在“7”键上空悬停,孟揭昨晚说的那一句句话都在耳边循环播放。
“我有个前女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跟我分手,她能不能讲给我?”
“晏在舒,我自始至终只想跟你在一起。”
“我不想分。”
晏在舒咬着指骨节,感受到脚踝敷上的阳光,也感受到那点热度沿着肢体往心口爬,谢女士在厨房喊她来试味道,晏在舒受惊一样,一下子反手锁了屏。
算了。
最后还是没把那临门一脚踢出去,但她起身的同时,切出微信,仿佛怕后悔,怕再来一次犹豫不定,飞速地把孟揭的电话从通讯录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爱找找,不找拉倒。
***
孟揭还真没找她。
在离开小露台的十二小时后,俩人就陷入了看不见的拉锯里。
晏在舒吃过午饭,就去了她独居那套小房子,阿姨前两天过来大扫除过,理了一些东西,不知道留不留,让她自己得空处理一下,晏在舒翻开箱子一看,多数是孟揭留在这里的。
有他的卫衣和须后水,还有一盒拆封了的套子。
晏在舒踢了一脚箱子,有那么一瞬间想着丢了算了,但临了还是捡起来,收拾收拾放回了房间里,那盒套就搁回了床头柜抽屉,起手的时候觉着重量不对,一看箱子,落了几片在箱子底,也就懒得捡了,跟着丢了点儿垃圾进去,拎着下了楼。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风咻咻吹,空气里的水汽一拭而净,冷得清清爽爽,天空呈现巨幅细腻的釉蓝,晏在舒低头,把下半张脸埋围巾里,丢了垃圾,在咖啡店里等单的功夫,也等来了裴庭。
裴庭是过来送年礼的,带了几块老班章茶饼和一罐红茶,这会儿一边脱鞋,一边往里拎东西。
“送家里去不就行,跑两趟干嘛。”晏在舒给他拿一双拖鞋。
“你从小到大第一回搬出来自己住,这就算自立门户了,”裴庭伸指环一圈,“做哥哥的当然得来瞧瞧。”
“矫情。”晏在舒回他。
裴庭竟然也没怼回来,看得出来心情挺好,哼着歌儿,抛着车钥匙,眼睛四处张望,就跟那老师批作业似的,来来回回把她家挑出了十几个毛病,一会儿说挑高不够,一会儿说房间太少,一会儿说要给她换一套家具,叨叨个没完,被晏在舒呛了一句才收,整个人往沙发里一坐。
“最近成绩还好吧?”
“你昨晚上哪儿鬼混了,尾巴都快摇上天,没事问起成绩了。”
“我啊,”裴庭这就来精神了,一副可算问着我的样儿,“我昨晚跟我儿子他妈在一块。”
他儿子是那条膘肥体壮的编制犬杜宾,他儿子的妈是雍如菁,这小子追人手腕差,全靠损坏狗心健康才能一次次找上门去。
晏在舒啧一声,可不想听他叨叨这些纠缠来纠缠去的三角关系,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抛过去,裴庭一看她那样儿,再一看这敷衍的待客态度:“几个意思啊,茶都带了给我喝这?茶不得拆了,青花釉里红不得摆上。”
“没烧水。”
“去烧,快点儿,我真有事。”
晏在舒不搭理他,跟着把书架上的东西归归位,裴庭就跟她后边:“新西兰那片子我看了,挺好的,怎么就在网上直接放了?要是过我手,起码也能给你弄点版权啊。”
“试试另一种拍法而已,没带设备,不是什么正经片子,”晏在舒抱着一叠书,示意他挪开,“现在是怎样,上回摆了我一道,现在良心发现了?”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怎么说话呢,你那镜头语言真挺有天赋的,我是个商人,这点眼光还是有,”裴庭摆明了有备而来,从兜里摸出手机,“你现在大二,成绩那么稳定,随便学学就行了,该抽点时间干点正事儿了吧。”
“哦,读书不是正事,”晏在舒呵笑一声,“跟你玩儿算正事。”
“话不是这样讲,你得赚钱啊妹妹崽,老太太那儿没给你透口风?”
晏在舒刚把一叠书放上书架,又挪开了置物架,在沙发边空出一个位置,“什么口风?”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裴庭把手机一划,上边显示着一份文件,是几家公司的股权结构变更,附有三年财报,裴庭挺用心,怕晏在舒看不懂财报,关键数字全摘出来加粗标红,晏在舒一页页往后翻,末页是几层金字塔形的集团实际控制人,几道鲜红色箭头从零散的陌生名字指向顶端人名,谢听梅。
“要分家了?”
晏在舒看过财报,但不精,看点儿皮毛可以,裴庭在这点上倒挺靠谱,这几年公司也不是白打理的,要笑不笑地说:“你这两年叛逆,喊着要自食其力,不做花花架子,这回高兴了吧。”
裴庭又点开一份文件,英文打头,没有复杂精密的股权架构,全是分类明确的各项海外资产,但实际管理者却不是谢听梅,是几家家族信托公司。
“老太太在克罗地亚呆了个把月,你当她真是天天穿着花裤子跳广场舞去的吗,”裴庭划到分属晏在舒的那部分,“你的海外资产,在你具有民事行为能力之后,转到你个人名下了,对吧,这是你个人资产,咱俩的份都是一样儿的,而老太太的部分,陆续都进了信托公司,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太太要撂担子了,也没有非拿公司压着你这好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