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有意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见她面色不似往常，宋氏倒先缓过神来，笑问道，“温家姑娘，可是平津伯府的那位乡君？这倒也叫你投机取巧。”
薛绛姝笑道，“昨日是巧夕，本想着给三妹妹送些小玩意儿讨她喜欢，叫敛秋去库房寻时方想起温姐姐早前送过我一几幅墨宝，我想着礼尚往来，若不返送些反倒失礼，又不知温姐姐喜欢什么，便叫敛秋从那些端砚中挑了块成好的借花献佛，当做还礼。不过瞧着温姐姐倒极喜欢，想我应未曾送错。”
见薛怀峰但笑摇头，又借着摇扇子的劲儿暗暗推了宋氏的手臂，以眼示意。宋氏当即会意，温婉笑道，“倒是见过那姑娘几回，论样貌学识皆是上乘，先前你病着，我倒常见她过来与你说笑，瞧着是个极好的姑娘。”
薛绛姝忙颔首，合掌道，“正是如此，温姐姐性子稳妥，待人极好，我原先在锦绣阁习书时便极喜欢她，如今自然更亲近。那样好的一个人，若是这一辈子都能如此亲近，倒是一桩美事。”停顿一瞬，余光见兄长正垂眸品茶，忽又讶然道，“说起来，先前平津伯府遇难时，大哥还曾出言相助，这又是另起缘分。算着年纪，温姐姐与大哥也是郎才女貌，若是将她能入薛府...”
言及此处，便见茶汁呛入薛怀峰的喉中，伏身狂咳不止。暗自勾唇，状似不解其意，嗤嗤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见他摆手，摞下团扇，回眸与宋氏笑道，“大哥自幼便爱板着脸儿，在我心里可似府门外那两座石狮子似的稳重，难得有今日的架势。有多少年未见大哥如此失态了，我可都忘了。”
堂中众人失笑，宋氏回身嗔她一眼，示意迎春下去换茶，方温言道，“才说你口无遮拦，如今愈发没规矩了，当心你兄长一会儿恼你。”
“母亲不必忧心，大哥素来疼我，何况先人曾有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大哥哥是君子，怎会与我一般见识。”她摇头，起身行至薛怀峰身前半福身，揶揄道，“不过，君子能屈能伸，若是大哥当真恼我，我便再母亲跟前儿给兄长行礼赔罪，当是我知错了。”
这一福身，薛怀峰反拿她无法，扬手指了指她的鼻尖儿，无可奈何地摇头“你啊，在外头一个样儿，在母亲面前又是一个样儿。多大人了，竟是愈活愈回去，没半点规矩。”嘴上虽嗔，眉眼间却尽是疼宠之意，“不枉母亲疼她，这丫头当真是薛家的宝贝，该好生护着。”
宋氏失笑，起身换了个姿势倚上软枕，将绢帕摞至一旁，“你们两个倒真是嫡亲的兄妹，说起旁人时头头是道，提及自己更能拿话哄人呢。先将你自己的事儿定下来再说你妹妹。方才提起温家姑娘，我倒正想问你一句，你觉得此人如何？”
似乎未曾料到宋氏会突然提起此事，薛怀峰闻言便是一愣，停顿半晌方未回神，只有红晕已顺着他的衣领徐徐爬上耳垂，抿唇不语。他本生的面白如玉，这一顿，耳稍儿红晕更清晰明了，看的薛绛姝心中暗喜，忙拿眼示意母亲去瞧。
宋氏见状讶然挑眉，忍笑道，“听闻那姑娘比姝儿还长上一岁有余，平津伯夫妇如今亦未曾给她定下亲事，若你瞧着不错，我便与你父亲提起此事，只是不知你自己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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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信从“家和万兴”之寓，故而老太太素来和颜悦色，从前虽也常有偏心的时候，但知嫡庶有别，从未特地为了袁氏与薛如意薄了大房主院的脸面。如今一问，不止宋氏，便是心存侥意、欲在旁冷眼旁观的于氏亦是暗惊，忙与宋氏使眼色。
忙欠身行礼，温顺颔首，“母亲教诲的极是。二丫头自幼常伴于您膝下，咱们府中，只您是最疼她的。儿媳愚钝，若二丫头有处事不当之处，还得劳烦母亲费心替儿媳管教她。”
“你是她亲娘，又管着公中庶务，如今府中万事经你手，这些事尽数是你之责，何须我费心，”老太太闻言却不领情，若有似无地轻嗤一声，淡淡道，“老大在朝为官，自然管不得内宅之事。你是大房的主母，更是几个孩子的亲娘，这教导子嗣本就是你该做的。
“我知道，峰儿的亲事未曾定下，你夫妻二人愁于此事，一时也顾不得旁人。二丫头年纪虽长，行事仍需你多提点，何况如今三丫头也养在你膝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传至府外，丢的是谁人的脸？你心中应该有数。”
宋氏闻言心头一跳，便知老太太今儿势必要偏心、拿自己出口气提点堂中众人。心下虽不虞，然不敢彰显半分，仍温顺应言。
于氏又岂会看不出这般意思来，闻言垂了垂眼皮，在旁徐徐劝道，“母亲，前儿说要给三丫头做生日，您虽只提了一嘴，长嫂可是谨记于心。自那日起便一直筹备此事，又料理满府的庶务，任是外头暑热如潮，也未有一时半刻停歇的时候。您只瞧长嫂的面色，必定要心疼了。”
老太太闻言一愣，先前只顾着借势发火，倒未曾留意此事。如今顺着这话头往宋氏的面上一打量，虽非病态，然家常穿的外裳腰线松散，身形较比从前委实是消瘦了些。长吁一口气，漫不经心地摆手示意，“罢了，坐下罢。”
“谢母亲，”回眸与于氏对视一番，眸光不经意略过垂手立于老太太身后的薛如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才坐稳身子，又听老太太叹道，“你做事素来妥帖，无论是教导子嗣，还是料理府中事物，甚少有差错的时候。知你周旋不过来，可有些事明年儿上该做的，终究少不得。咱们薛家不止要在外人看来固若金汤，府中更不可有半分松懈。我老了，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但你委屈、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中仍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