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难平，失母痛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不似绵绵的柔情，更像是悲伤的宣泄，打在一张张各有所思的脸庞上，流成不同的雨帘，遮蔽了双眼。
一个是痛失母亲的伤心女儿，一个是为了心仪的女人讨回公道，一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而咄咄逼人，还有一个麻木的人。
此时的余母已经没有了气息，张妈哭泣着细心的梳理着怀里女人散乱的头发，余美颜被谭祖香挡在身后，密切关注着面前两个男人的对决。
“在我的地盘，还不放下枪。”李望朝一声怒喝，他带来的十几个士兵举起枪毫不示弱，院子里剑拔弩张，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擦枪走火的危险。
廖虎经过方才的惊吓，虽然是个莽夫，但是脑子还是有的，一看李望朝这架势，肯定自己留在院子外面的士兵也被控制了，院内的五个士兵中已经有人端着枪的手在索索发抖，这是李望朝的地盘，自己耍横是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哎呀，长官真是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当兵的，一家人……一家人……”廖虎示意自己的士兵放下枪，立马脸上堆笑说道。
李望朝看对手服软了，哈哈一笑，道：“一家人？我可是正规的革命军，你搞清楚哦！”
“不能让他走，还我妈妈……”余美颜一看这两人谈话的情形，有可能廖虎就安然无恙的走了，自己的母亲就白白的送命了，拉着谭祖香的胳膊哭喊着。
可是现在的谭祖香也是弱者，心知不能招惹这手里有枪的任何一方，极力阻拦者余美颜。
“长官有所不知，我们在北方那是百战百胜，消灭了很多旧势力，这次南下就是为了加入革命军的！”廖虎还真是厚颜无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为了保住性命，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廖虎凑在李望朝跟前嘀咕了半天，李望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既然仁兄是投奔咱们革命军的，很欢迎呀！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快快去吧！”
余美颜更加不愿意了，竭力想越过谭祖香的胳膊，冲上前讨个公道。但是，现在的世道哪里还有公道，所有的一切已经蒙蔽了良心。
“多谢长官成全了！”廖虎抱拳道声谢一摆手让五个自己的士兵离开，那士兵还要去抬走方才给余家的两箱子彩礼，被廖虎在屁股上一脚踢翻，骂道：“谁让你抢这位长官的东西的，狗东西……”
那几个士兵知道廖虎的意思，只得乖乖的跟在后面出门去了。瞧瞧这世道，什么才是道理。余美颜在歇斯底里的哭喊着，虽然谭祖香也想崩了这两个无耻的混蛋，但是现在能做的只有克制。
眼睁睁看着杀人凶手大摇大摆的走出大门，谭祖香也心有不甘，就在余美颜哭呛的时候，李望朝走到两个大箱子前面，眼神中闪着贪婪的光。谭祖香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拉着余美颜的手从李望朝身后向大门口连跨几步举起了手中的枪。
只听见“啪啪”两声，廖虎中了两枪，一个踉跄朝前倒去，李望朝也回过神来，大叫道：“怎么了！”
似乎知道即使还击吃亏的还是自己，就在廖虎手下的士兵举枪要冲的时候，廖虎冷哼一声“快走！”看来是没有打到要害部位，暂时还死不了。廖虎被手下士兵抬着仓皇的走了。
“好大的胆子，在我大地盘上如此放肆……”李望朝刚开始说话的口气还很硬，转念一想是谭祖香开的枪，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软了下来，转而笑着说道：“谭公子打的好！”
说完话，李望朝就又转身吸在了那两口箱子上。
“谢谢你！”余美颜含泪说一声谢谢之后就身子一软倒了下来，谭祖香忙把手枪一扔，扶住了，看着这个可怜的人，谭祖香想紧紧的拥着她，一直不松开。
此时，李望朝已经让手下士兵抬着那两口箱子满意的离开了。谭祖香扶着余美颜又走到余母身边，扑在了母亲已经冰冷的怀里。
“余伯父，我们好好收拾一下吧！”余大经还愣着，似乎是不相信一会功夫发生的这一切，似乎又是漠不关心的麻木。谭祖香一说话，他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看地上的三个女人，眼睛里也流出了泪水。
“是……是……是……”余大经慢吞吞的连说了三个“是”，眼神空洞的说道：“还是要麻烦谭贤侄了……”
“伯父放心，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谭祖香肯定的说道，他知道余大经的眼里金钱重于感情，也就是没有的是自己结发二三十年妻子，才比较伤悲，似乎抽空了身体里仅有的一点生气。
谭祖香转身安慰余美颜和张妈道：“人死不能复生，只能让余伯母风风光光的走了！”
两人含泪点点头，谭祖香抱起余母的尸体向着卧室走去，身后是两个落寞的身影。
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余大经在雨里站了好久好久，没有进屋，而是出了院门去了典当行。
余母的下葬日定在了三天之后，雨虽然停了，但是天却还是阴的低沉。
脑海里已经没有了去云南的想法，余美颜除了被人指挥上机械化的完成每一个程序，她似乎已经没有了思想，谭祖香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难受，心想，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带她去云南，不管能不能找到答案，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日子过得好慢，余美颜在自己的闺房里看着阳光忽明忽暗，感觉过了好久，实际还没到母亲的头七。因为余母走了，张妈和阿祥也搬出了余家，但是张妈还是一成不变的回来为仅留的父女做饭。
谭家经过被廖虎的掠夺，生意也连续受挫，又损失了很多，谭祖香尽力奔走，可不能把谭家的基业败在自己手上。即使再忙，谭祖香每天都会来余家，或许是陪着余美颜说几句话，或许是给余美颜念一会书。
余大经则很少回家，经常喝的烂醉如泥，让阿祥送自己回典当行的办公室，似乎是不想面对家里的冷清，也似乎是在为自己以前的种种懊悔。
不管悲伤，还是快乐，不管是快，还是慢，时间总不停歇。
头七到了，余美颜在谭祖香的照顾下来到母亲的墓前，新松的土山已经冒出了稚嫩的草芽，好像是母亲的期盼，希望女儿能够放下心中的悲痛，重新开始迎接新的生活。但是为人子女的，哪里能够轻易的放下，也只有等待时间慢慢的消化了。
上香祭奠完，余美颜温柔的对谭祖香说道：“我想跟妈妈单独呆一会……”
谭祖香说道：“那我在下面等你！”说完就往山下走去，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好几次，停顿一下才又迈开了脚步。
看着孤独的坟头，余美颜捧起松软的泥土，轻轻的洒在母亲的坟上，伤悲的说道：“妈妈，你就这样走了，我该怎么办！”
谭祖香这些日子的照顾余美颜都看在眼里，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张钧现在又在哪里呢，也许之前发生的所有只是自己天真烂漫的青春故事而已，真正的感情是存在于日久夜长的实际行动中的。
她的心有点动摇了，所以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是继续到云南去找那个人，还是就接受谭祖香的感情，做个富家媳妇呢！
除了鸟鸣和清风，没有人来回答余美颜的问题。又在坟边坐了一个来小时，余美颜说道：“这里风景不错，妈妈你一定非常喜欢，女儿会经常来看你的！”
轻轻的抚摸着墓碑，余美颜舍不得放手，在她的手里墓碑并不是冰凉的，而是带着母亲的温度，表面的纹理也是指尖记忆中母亲那柔软的皮肤。不舍半天之后，余美颜扑在墓碑上，大哭了起来，喊道：“妈，你等我，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
刚下山，谭祖香就被管家叫走了，余美颜说自己没事，散散步就回家了，可是走到家门口，她又没有进去，站了许久又回过头顺着大街走着，不知不觉间抬头一看却到了张妈家的破棚屋。
棚屋里有动静，余美颜轻轻的走了进去，张妈忙回头惊讶的道：“小姐你怎么来了……”
余美颜没有说话，眼睛望着张妈面前的菜板，上面是一些烂菜叶子，这就是张妈两口子的午饭，张妈看到余美颜正在望着菜板，急忙挪动身子遮挡住了，尴尬的一笑，说道：“我给阿祥把中午饭做好，就去给你和老板做饭！”
走到张妈身边，余美颜说道：“跟我回去吧，院子里一个人我好怕！”
“不是还有老板么？”张妈不知道余大经经常不回家的事，好像阿祥也没告诉她，才这么一问。
“求求你了，张妈，跟我回去吧！现在妈妈不在了，我真的好害怕！”余美颜哪里还有以前大小姐的脾气，倒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承认错误之后乞求原谅。
张妈看着余美颜，又想到了失踪的儿子，鼻子一酸，说道：“既然小姐让我回去，我们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