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5章食物链（上）
哒、哒、哒……阴沉木雕就的龙头杖一下又一下的敲在走廊的地面上，节奏单调又略显急促。
手杖属于一个老者，虎步龙行精神矍铄，但头发花白皱纹满脸，不太好判断实际年龄，但总不会低于七十，此刻面无表情，但每一次抬杖都会重重落下，心里明显不像表面上看来这般沉静。
身边身后跟着一堆人，大都四五十岁年纪，看模样皆是成功人士，上位者的气势凛然，但就是这样一群人，此刻却充当着跟班，大气都不敢喘。
走到电梯前面，老人停下脚步，攥了攥手中的拐杖，“那女娃儿在哪儿？”
“底下一层，405。”高兆麟紧着回答，此刻在场的，也只有他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老人抬起拐杖戳了电梯按钮一下，淡淡道，“胡州警局工作做的不错嘛。”
这明显是不满的意思，高兆麟自然不会蠢到说什么“我们还有许多不足，希望您莅临指正”，当然也不会把责任往外推，那样更令人厌烦，“有相应的制度在那里，还有各位领导把舵，一般工作不会出差错而已。”
“哦。”老者淡淡应一声，趁着电梯门打开，抬杖迈脚走了进去，站定后定目看向高兆麟，浊黄的老目中透着精光。
高兆麟真的不想和他一起下去，但这里除了他之外，是没其他人可攀比的，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电梯里面自然装不下那么多人，几个紧要的，身份又够的先进去，其他人只能等下一批。
电梯门合拢，只有一层楼，很快又打开。
高兆麟抢着出去，在外面恭迎，老者扫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跨步走出，转身，拐杖又重重的敲在地上。
目标并不难找，有两个警察守门的那间就是。一起走过去，高兆麟一个眼神过去，有个警察忙把门推开了。
老者走前一步，双手拄杖，站在门口，老眼蕴怒往里扫去。一个女警在陪床，没有多看，一扫而过。病床躺着一个女孩，身上缠满绷带，见他们进来还有些怯意，看上去有些可怜……那又怎样！
孙子比她惨多了！
四肢胸肋皆被打断，鼻梁塌陷嘴巴也歪了，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孙子哪怕医好，也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样了！重点是老高家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人敢这样对待高家的人了，这次……打脸了！
狠狠地！
他虽老了，但还没死，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发生了也要以雷霆手段板正过来，“是你害了我孙子么？”
加重了语气，整个人气势散发开来，后面那些人都未必禁受的起，何况一个惊魂未定的小丫头。
刘颖身子一颤，整颗心慌乱不已，可身体却像是被冻僵了，不能动作，自然也说不出话来。
“说话！”都说不怒自威，老者不但有威，且加了怒气，将人吓得哆嗦，更难开口了。
见目的达到，老者偏过了头，冷着脸问高兆麟，“杀人凶手就在这里，为何还不抓起来审问？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吗？”
老不死的！
高兆麟心里暗骂一声，他先把小丫头吓住，弄的人家不敢申辩，又把矛头指向他，这是想兵不血刃地毁了人家小姑娘……其实这也不是特别的事，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做过，很多时候，有些人想为所欲为的时候，想要阻挡，往往是无能为力的。
他也不是学不会为虎作伥，但要遇到可能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情，还是不想照办的，所以愤慨之外，更多的是在想着脱身之策。
“怎么？在想法子对付我这老头子？”所谓人老成精，老者不但不给他多想的机会，还把后路都堵死了……不按他的意思办，高兆麟就是敌人。
高了数阶的敌人倾力碾轧，谁能撑得住？高兆麟暗暗叹口气，回道，“案子不归我负责，许多事情不清楚，我这就帮您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女警这时才站起来，整整衣冠，笔直地站在那里，“嫌疑犯都在享受‘特殊’的病号待遇，哪里有把受害者抓回去的道理。”
她一开口，高兆麟松了口气，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殃及我们这些凡人就行。
“你说什么？”老者抬杖指指她，不满地眼神也落她身上，“咦？哦，原来是吴敬轩的女儿，怪不得敢这么没大没小……你可知道，就是你老子，也不敢在我这老头子面前这么说话。”
吴暖暖挺直了身子，“那是因为他没穿这身衣服。”
“呵，倒像是老吴家的种……”老者重重把拐杖戳在地上，“可就是太不知轻重！”
吴暖暖抬手指指头顶的警徽，声音脆亮，“在这间屋子里，没有什么比它更重！”
说着扫视过去，别管那些人怎么想的，但却无人敢与之对视，甚至老者都不能在这上面说出什么来……上面可是有国徽的！
“好一个丫头。”老者赞了一声，偏头问高兆麟，“倘若有人悖逆规则，行事偏颇，又无悔改之心，老头子该跟谁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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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高兆麟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吴暖暖打断了，“想要投诉我，有相关的督检部门，您老直接去就行了……哦，请一定记住这些，我叫吴暖暖，警号xxx……”
她指着胸前的警牌，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读给他听，像是怕他人老记不住，还特意读了两遍。
只是没等她读完，老者就调头走掉了，后面呼啦啦跟着一堆人。
高兆麟落在最后，眼神复杂的看吴暖暖一眼，才迈开大步紧追了上去……曾几何时，他也一样的热血，只是血冷不下来，又怎会有今天明天更远的路？
他们都走了，门重新关上，吴暖暖也一下坐到床边，抓着护栏大口大口喘气，“呼……呼……哈……过了今天，我大概就会被调开了，你自己小心。”
“小心又有什么用呢？”刘颖这时已经缓过劲来，只是语声里透着深深的绝望哀伤。
“救你的人消失了，这件案子便很难定性……不，应该说已经定性。”吴暖暖也有些无力，“你怎么就不问问她的名字，又或者留个联系方式呢？”
“人家已经救过我一次，又怎能赖人家一辈子？更何况，我也许不会死，她被找到了……哪里还活的成。”刘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傻丫头，你以为你能活的成吗？不光是你，你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的。”吴暖暖不忍心看她，“他们做事不会让人抓到痛脚，但却能把人整到家破人亡。”
刘颖望向窗外，“我是不是该从这里跳下去？”
吴暖暖伸手按住她腿，不管知道些什么，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一条性命在她眼前消逝，“不要乱想，那个混蛋既然打过招呼，就一定会管……再等一等，他应该有办法的。”
再等一等……
真的可以等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