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先生的看门见山
好好先生的看门见山
回程的车内，空气比来时轻松了许多，却暗涌着另一种微妙的张力。窗外的城市在雨后焕然一新，阳光透过车窗，在顾檐声包裹严实的袖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他靠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望着飞速后退的街景，早餐时吴名怡的调侃、江临滴水不漏的“猫啃论”，以及更早之前停车场那冰锥般的眼神，还有江临对吴名怡林薇的淡然态度……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交织碰撞。
那个巨大的疑问，像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终于撑到了极限。
“江临。”顾檐声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异常清晰。
“嗯？”江临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只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鼻音。
顾檐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头，目光直视着江临轮廓分明的侧脸“我有个问题，想不通。”
“说。”江临的回应依旧简洁。
“为什么？”顾檐声组织着语言，“为什么在停车场那次，那个医生他们亲……嘴…你的反应那么大？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厌恶恶心的东西。”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提及停车场时，指尖还是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可是今天早上，学姐和林薇姐那么亲密，你虽然毒舌，但……你好像并没有觉得她们那样有什么不对？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甚至在婚礼上，别人把我们俩绑在一起开玩笑，你也没有当场翻脸？”
他顿了顿，终于问出了核心“你……是不是其实很讨厌同性恋？或者说，讨厌同性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尤其是……男的？”
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顾檐声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他紧紧盯着江临，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江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似乎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他的表情在驾驶座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顾檐声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淡漠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平稳的嗡鸣。
几秒钟后，江临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甚至……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停车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所以，这和你在婚礼上，对别人把我们关系评价得太过‘密切’时，反应那么激烈，甚至大喊‘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顾檐声被这精准的反击问得一愣。他没想到江临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这件事，还如此一针见血。
但既然话已至此，他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坦荡地迎向江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当然有关系！因为对我来说，你不一样！江临，你是家人，是比家人还重要的人，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是……是陪我一起长大的竹马！”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强调着“朋友”和“竹马”的分量。
“因为我一直以为……以为你很排斥、很厌恶同性之间那种过于亲密的感情和行为！就像停车场那次，你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底最深的担忧说了出来“我不想因为别人那些暧昧不清的玩笑，让你觉得不舒服，甚至……厌恶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他的眼神清澈而直接，带着孤注一掷的坦诚。
“这就是原因。”
这番解释太过直白，太过真诚，像一束毫无遮拦的光，瞬间照进了江临习惯性封闭的内心角落。
顾檐声清晰地看到，江临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似乎微微凸起了一下，他的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细微的幅度。那是顾檐声熟悉的，江临感到烦躁或者某种强烈情绪波动时才会有的细微动作。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气氛却更加粘稠。顾檐声的坦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地扩散。
良久，江临才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冷淡，他只回答了顾檐声问题的后半部分
“我不讨厌同性恋。”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吴名怡和林薇，或者其他人，他们喜欢谁，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没有立场去厌恶或喜欢。”
他顿了顿，补充道，“所以，别多想。”
说完，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平稳地驶入了熟悉的小区。他没有再看顾檐声，仿佛刚才那段掏心掏肺的对话和那个关于“厌恶”的核心问题从未发生。
“到了。”江临停好车，熄火，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
顾檐声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江临承认了他不讨厌同性恋，这让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关于停车场那个激烈反应的真正原因，江临却避而不谈！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让那个疑问像一根刺，扎得更深了。
“你……”顾檐声还想追问。
“下车。”江临已经推开车门，“你身上的疹子还没退干净，这几天住我这里。完全好了再走。”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直接堵住了顾檐声后面的话。他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坐在里面的顾檐声，眼神带着无声的压力。
顾檐声张了张嘴，看着江临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写满“没商量”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疹，最终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
算了，至少知道他不排斥同性恋了…那就非常好了，他什么也不用变，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轻松很多。
两人先去小区门口的宠物店接回了小肥。小肥看到主人，兴奋得直摇尾巴，绕着顾檐声的腿打转，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包裹严实的裤腿。看到活泼的核桃，顾檐声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脑袋。
回到江临干净整洁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公寓，顾檐声刚把小肥的食盆水盆放好，手机就响了。是林阳，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慌乱。
“顾、顾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好像闯大祸了！“利尿清”的药物试药那个核心数据组……我……我输错了一个数字！现在整个模型结果都不对了！怎么办啊顾哥？小胡哥不会放过我的！我……我……”林阳急得语无伦次。
顾檐声心里咯噔一下。那个数据组非常重要，一个数字的错误可能导致整个研究结论偏差！
他并不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但林阳在“安敏清”后续的报告书写帮了他很多，况且他是新人，能信任自己，他不可能拒绝。
“别急，林阳，冷静点。”顾檐声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声音沉稳下来安抚对方，“你现在在研究院吗？具体是哪个数据组？把错误的数字和正确值告诉我，还有你现在保存的版本……”
他一边快速询问着关键信息，一边走向玄关，准备换鞋。江临正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喝水，看到他的动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要去哪？”江临的声音带着不悦。
顾檐声捂住手机话筒，语速飞快“研究院，林阳数据输错了，很紧急，我得去帮他处理一下，不然明天没法交差。”
他说着就去拿鞋柜上的车钥匙——那是江临的车钥匙。
“不行。”江临放下水杯，几步走过来，直接按住了顾檐声拿钥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