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
“规矩”
被叫起来吃晚餐的顾檐声心情有些不好,但他也没有很生气,就默默含着一口粥迟迟咽不下去,桌子上的菜也没什么胃口,一般经历了犯病后的连续三天,他的胃口都很差。
所以,江临才会亲自上门抓他吃饭……
“这粥是有钉子呢还是有刺呢?这么难咽下?”
江临擡头看了他一眼,顾檐声默不作声咽了下去,然后碗里的粥上多了一个很大颗的烧卖。
“我只喝粥就行……”
“范衷的妈妈脑部肿瘤最好还是尽快安排手术,ct报的肿瘤挺大的。”
江临突然提起了范衷,顾檐声圆溜溜的眼睛直愣愣看着他,然后默默夹起烧卖小口小口咬开。
“那她的手术你会当主刀吗?”
“安排了住院,安排在我组的床位。”
听到这话,顾檐声就知道了答案,他笑了笑讨好地把桌子上得虾饺倒进他碗里“多吃一点蛋白质,补充能量,加油!!!”
话还没说完,那三颗虾饺被夹到他碗里。
江临看着他不说话,很明显他今晚的晚餐任务就是这些!!!
“我很饱了……”
“已经很少了,顾檐声,一个成年男子,一碗粥三颗虾饺一个烧卖,一点也不过分,五岁小孩都能吃完。”
江临的语气不容置喙,况且,他还帮了范衷,顾檐声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最近没有去看心理医生吗?”江临突然发问,顾檐声立刻绷紧肩线,没敢擡头,支支吾吾说去了。
“是吗?但是我今天才问了胡美玲,她说你已经三周没有去过了。”
“我……”
顾檐声的谎言被拆穿,心脏在疯狂打鼓,江临安静地没有一丝温度,冷漠的表情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因为……因为我很忙,新药的临床数据在收尾阶段,组里忙的不可开交,小胡哥老婆要生产了,我还要帮他弄数据,所以没空过去……”
难怪昨天会那么大反应……原来三周一次都没去做心理治疗。
江临觉得有些烦躁,胸闷,他强行控制自己的坏脾气不要外露,但没忍住的表情依旧让顾檐声怕的冒汗。
“我有吃药……”
“你知道那些药对你的病一点帮助也没有,顾檐声!你需要的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干预。”
江临的语气很重,原本就锋利的五官在这种低气压下显得更加不近人情,顾檐声被骂的愣住了,除了委屈他更多的是生气!
“这么多年了,如果心理干预真的有用,我早就好了,我根本就是个怪物,你知道的,好不了,我就是没出息的人,你是不是厌烦我了,所以才那么着急想我快点好起来?”
这话一完,他们两人都愣了一下,顾檐声更是被自己不经大脑说出的真心话给吓到了,他看到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的江临,心底有一种无形的声音告诉他——刺激江临吧,你们本就不应该太过亲密,他有自己的人生……
“你滚吧,江临,别委屈自己照顾我,当年我爸妈提供你高中的书杂费你早就还清了,别自我绑架自己。”
好好先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恨死自己的没出息,说完狠话眼泪止不住的流,害怕被人看到,他大步流星回了主卧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压着声音哭就是容易缺氧,他拉开被窝露出一丝缝隙让空气进来,然后他发现自己手臂开始痒起来,他立马坐了起来,灯光下那些密密麻麻的皮疹开始显露在手臂上。
完蛋了,他现在情绪崩溃都开始有这种症状了?
他急忙拉开柜子拿出抗过敏的药,他的身边随处都可以拿到这种药,因为江临怕他一个人在家遇到下雨天,所以在所有柜子的地方都放一些,以便他随处可以拿到。
顾檐声看着药袋没有吃,江临和他早就应该分开了,他们的所有人都把他们当成亲密的朋友,其实都是因为自己死赖着江临罢了……
“咚咚……”
敲门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没出声。
“声声,我进来了。”
江临还没走……
房门被推开,顾檐声立刻用被子盖住自己的手臂,他紧张地滑动了下喉结,江临把他的晚餐断了进来。
“还没吃完,吃饱了我们再好好算账。”
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被子下,顾檐声扣着前臂的皮肤,痒痒麻麻的感觉告诉他过敏反应还在,外面没有下雨……
“那我喂你……”
江临没有犹豫,左手端着碗,右手拿着勺子准备喂他,顾檐声立刻伸出手把碗拿了过来。
“我自己吃。”
顾檐声咬着下唇,接过那碗还温热的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皮肤传来的阵阵灼痒,那熟悉的、令人心慌的麻刺感正沿着神经末梢蔓延。
他不敢看江临,生怕对方那双锐利如手术刀的眼睛能穿透薄被,看到他此刻狼狈的窘态——情绪崩溃竟也能诱发这该死的超敏反应。
他机械地舀起粥,强迫自己吞咽。每一口都味同嚼蜡,喉咙发紧。江临就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沉沉的阴影,带来无形的压迫。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近乎冷酷地注视着顾檐声艰难地将碗里的粥、那三颗虾饺、还有那个烧卖,一点点塞进嘴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顾檐声细微的咀嚼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手臂上的痒意越来越明显,像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爬行啃噬。他忍不住隔着被子用手肘悄悄蹭了蹭发痒的前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