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这个人可能就此消失
敏静不喜欢人多，所以最后参加的是包括旺仔在内的一些旧朋友的送别宴。这里面有旺仔，有克尤木，其他几个敏静也都见过，只不过不是他们学校的。还未酒过三巡呢，就有个女生扑到绅士的怀里开哭了。男生也都站起来，举起杯示意一下，叫声兄弟，然后就干了，气氛弄得特悲壮、特伤感。
旁边的旺仔是谁敬酒她都喝点儿，到后来也是明显有些高了，突然站起来端着杯子就冲绅士去了，“我说你去了怎么都好，就一条，找洋妞可不行。”她说着，用手比画着在座的那几个女生，“凭什么碎了一地中国妞的心，去捧外国妞的臭脚啊！”
她这话刚出口，马上就有人响应，“罗，你这句话可说到我心里去了，要不说你比我们都聪明，学习都好呢！就冲这句话，这杯我跟你喝了！”
女生叫好，男生起哄，“你们这不是要害他吗？在人家地盘，跟老外抢中国小美女，那是多高的难度啊！”
绅士只是笑着任他们闹，任谁说什么，他都不气不恼，让喝酒也从不拒绝，不知道喝了多少下去。
敏静坐的座位同绅士呈九十度角，并不是一个很方便说话的位置。但是等到一个个都喝高了，上厕所的上厕所，去沙发上躺着的躺着，还剩三两个对着拼酒的，这样她同绅士中间，就没有任何人了。
“你也不愿意我走？”敏静正有点儿担心出去半天的旺仔呢，突然耳边有个声音问道。那个刹那，敏静忽然觉得她一直在等他这么问，她好像真的是舍不得他走。
敏静摇摇头，“你愿意去吗？”大家都把他要走这件事当成一个事实来接受，但是他自己没提过一句。
“还是你好，知道要问问我想不想。”绅士其实是不愿意现在去的，应该说这件事并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面。但是表弟陈浩的状况很不好，姑父已经迅速地再婚了，让他在学校寄宿，对他不闻不问。表弟这学期的课程，没几门及格的，女朋友倒是换得很勤，也不知道还没过语言关的他，怎么克服这方面的障碍的。所以现在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他必须得去。
“那你会不会想在美国见见旧同学？”敏静只喝了两杯，还很清醒，抓紧机会婉转地开始向绅士渗透那个消息。
绅士的反应已经开始慢了，“旧同学？我在国外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啊！”
敏静听他这样一说，就放心了，看来他是没有去找图图的打算。“哦，是啊，你一个人，要保重。”话虽然说得像是情真意切，可实际上敏静的语气很轻，是放松后的随意。
绅士端起一杯酒，“喝一个？”
“好。”敏静实打实地把这杯酒喝光，喝得有点儿急了，后来有些还淌了出来。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擦嘴。
突然，她那只湿漉漉的手被抓住，手背冲上被拉到绅士的胸口蹭了又蹭。擦干之后，还有点儿微微的刺痛感留在上面。她想把手抽回来，反而被他抓得死紧。
“敏静，怪我吗？”似乎应该一年前就问的话，他在此刻才问出口。
敏静不愿意他心里揣着这件事走，忙说：“我没怪过你，纯属意外，你别总记着了。”正因为知道，这个人可能就此消失，所以才能如此大方。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你都能原谅？”
敏静忙点头，他这个人就是太把什么都放在心上了。自己今天要是不来，他是不是要一直不安下去啊！
绅士仿佛就等她这个动作呢，当下就把敏静抱在怀里，见敏静有要挣扎的迹象，忙说：“我就抱抱，抱一下就好。”敏静想了想，还是听话地没再动。
等敏静知道所谓的一下就好，是典型的无赖伎俩，她已经被抱一下就好、亲一下就好、看一下就好之类的话哄骗去了所有。是防不胜防吗？其实不是，只是对着这样一个人的恳求的口吻，总是不忍心真的拒绝。
绅士去美国的事情最后并没能够成行，原因是他突然生病了，诊断出来的病名很特殊，叫做渗出性结核性肋膜炎。查出来的时候，他的腹部已经有积水，所以很快就住到传染病医院了。
敏静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出院在家里休养了。他住院的时候没告诉任何人，出院了他们找到家里去看他，他也没有表现出太欢迎的样子。他让他们在客厅随便玩，他一个人躺在房间里。
敏静知道他是想避开大家，怕病情反复，万一真的传染给谁就不好了。但她不怕，她知道他生病之后，已经打电话向爸爸咨询过他的病情。爸爸说他的情况未必真就是结核，也可能是外伤导致的渗出性积液。何况即便是结核，如果不在开放期，能够出院回家了，就不会传染。但是他的病很怕累，休息是一定要保证的。
敏静对于这个突然虚弱下去的绅士很不适应。她看不得他有气无力的样子，也看不得他对谁都敬而远之的样子。所以当克尤木说有东西需要送到绅士家的时候，她很积极主动地承担了这个任务。
第一次去的时候，他竟然还不大耐烦似的，没多一会儿就赶敏静快走。敏静当时就火了，“多大点儿病，也没少胳膊少腿的，你就决定从此‘养在深闺人不识’了？怕见人，你干嘛不一直住院，出院干嘛！怎么生个病就把脑子烧成愚昧无知了呢！”
绅士被突然爆发的敏静弄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悻悻然地说了一句，“不识好歹！”然后也不再管她了。任她干什么，他都不再出声，却也没再回屋里关门躺着。
这以后，敏静有空的时候就会给他打电话，觉得他有些无聊了，就坐车去看他。绅士开始的时候，每次开门都很勉强，会说“怎么又来了”之类的话，后来见怎样冷脸都挡不了敏静的热心，也就听之任之了。
从学校到绅士的家，坐车顺利的话，大概要一个半小时。敏静上午有课，去的话都要中午以后了。可如果吃完午饭过去，到绅士家就差不多三点多快四点了，往往坐不了一会儿，她就要跟下班的大军一起挤公车、挤地铁，次次都把她弄得很累、很狼狈。后来绅士说：“要来你就早点儿来，别好像次次都专门来洗碗似的。”此后，敏静就过来跟他一起吃午饭，一样菜分开盛，两个人各吃各的，一样津津有味。
敏静最开始的时候说不清自己怎么就那么有动力，大老远地坐车过去陪他。他不去美国了，她高兴；他也不再冷言冷语了，能看出来不讨厌她的陪伴，她也高兴。给他买他需要用的、他想吃的，她都美滋滋的。是喜欢他吗？为了他逃课逃得理直气壮，着了魔似的每天只想往他家跑，是很喜欢了吧。
他们俩在一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一般就是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天之类的。敏静记得当时在绅士家好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情深深雨濛濛》，这对于已经习惯没有电视生活的她来说，真是不可思议。往往落下哪集没看着，绅士会很详尽地帮敏静把那集的剧情补上。这点也让敏静很诧异，明明每次她要看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非常勉强地把体育台转到电视剧频道。
当然去绅士家里，并不是事事顺心如意的，她有两次都遇到了绅士的妈妈。那是一个看起来特别精明干练的人，她见到敏静，竟然没有打听任何事，只是很热情地说：“小未一个人在家没意思，总吵着要快点儿回学校。可他的身体，怎么也得再养一个月才行。你要多来玩儿啊，学校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们这些同学多帮他想着。”
敏静这一次就吓得不行，不肯再去了。按理说她同绅士没什么，可是对着丁妈妈，就是心虚得厉害，很怕被她再撞见。后来再去，还是绅士打电话说想吃西门鸡翅，她才冒着风险去了，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暗示要她去啊！结果好像老天爷并不帮忙，那天又遇到丁妈妈回家取东西，让敏静只叹运气太差。不过丁妈妈似乎真的很忙，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一点儿也没让敏静有任何不自在。从那以后她又跟以前一样，去得比较自动自发，再没用绅士帮她找什么借口。
这天，他们俩正看电视呢，镜头里男女主角在那儿缠绵得不行，卿卿我我个没完没了。绅士本来是坐在沙发上看书，象征性地陪敏静看电视而已，此刻也被这数分钟不间断的嗯啊声引去了注意力。敏静看他盯着屏幕看，很觉得不自在，站起来想去喝点儿水，把时间耗过去。由于绅士坐在外面，敏静想出去的话一定是要从茶几和绅士的身前挤过去的。以前她要出入的时候，绅士腿一侧，她也就过去了。可这次，敏静挡在他身前半天，他还是一动不动。没办法，敏静只好抬起腿，想要跨过去。
一条腿刚迈了过去，敏静就被绅士拉了下来，坐在他身上。
“干吗！”敏静吓了一跳，她虽然单纯，但他明显的异常，她怎么会觉察不到。
“抱一下，别动，真的就抱一下。”绅士把她固定在怀中，头埋在她的颈侧轻蹭，不再有大动作。
“不行，哪有当哥哥的这么抱人的！”敏静断然拒绝。上次吃饭时他就是这么说的，结果她一时心软让他抱了好一会儿。等克尤木他们回来，他竟然一把把她推开，弄得好像是她去抱他一样，此后还欲盖弥彰似的非要敏静做他妹妹，人前人后算是把这个名分定了。
“这会儿不是妹妹，”敏静身上的味道直往绅士的鼻子里钻，“就抱一会儿，什么都不做还不行？”
敏静那时候还不懂他还能做什么，她只是觉得不能让他想怎样就怎样。再说了，亲都亲过，她觉得好像没什么是没跟绅士做过的，所以并不十分害怕。她一口咬定就是不行，死命地挣扎。
说起来绅士的情动也是事出有因的。他现在身上的炎症应该说早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只需要调养即可。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他停药，让他再服一个阶段。药里面有一定的刺激成分，他身体弱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随着身体越来越好，自然需求就更强烈了。加上敏静毫无防备地几乎每天在他身边晃悠，电视剧里又猛制造气氛，他就是神仙此刻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不行，你说是妹妹就是妹妹，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敏静见绅士一味讨好的样子，挣得、嚷得更欢了。
绅士顺着她力道调整着自己的坐姿，却还是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办？”
敏静看绅士一副万事好商量甚至无所不从的样子，马上提出要求，“叫姐吧，叫姐就让你抱一下。”她纯是觉得好玩而已，手甚至还抬起绅士的下巴，小小地调戏一下。
绅士盯着她，眼睛里似乎冒火一样，“叫姐，不行。”
“怎么不行？”敏静被拒绝，反而认真起来。
“你比我小，只能当我妹妹。”绅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是他不想说快，而是他发觉自己喘得厉害，必须用很大力气来调整呼吸。
“那就别叫，也别抱了。”敏静一脚着地，就想脱身。
偏偏另外一腿迈过的时候刚好蹭到了绅士，被绅士两手抓住腰拎了回来，“我的大姐，你就不能老实点儿！”他说完就把敏静扣在怀里，紧紧抱住。
只抱了一会儿，敏静就觉得很不舒服，她动弹不得僵在那里，身上哪一处都是疼的。可她试着动了动，挣脱了一下，随即就会被搂得更紧些，没有任何实际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