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北莽绯红(上) - 大荒长生经 - 逆木阳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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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北莽绯红(上)

第一道边境线离这还有千里之遥,按照何穹的速度来算,怎么着还需要半个时辰,所以当苏逆看到苏问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何穹背后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在心底计较:到底是谁去给爹爹打小报告?

“小逆,闭上眼,数三个数,爹爹带你飞!”

“好!”苏逆听话地闭上眼睛,数了三个数,等到再睁眼时,恍然发现周遭的景色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瞠目结舌地看了一眼苏问天,内心充满了不可思议。

苏逆在心底里暗自盘算着,在这三个数的时间里,自己不过是听到了三次雷电在耳边炸弧的声音,等到睁眼时,竟然已经身处千里之外?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雷属性武者在速度方面堪称无可匹敌,这并非是一句玩笑话。

这里是苍梧国和北莽的接壤处,响天动地的咆哮声,呛人的滚滚狼烟,在不知不觉中给天空染上了一层昏暗。

苏逆抬头望去,他的眼眸有紫光流转,所见之处却是一片绯红。

哪怕之前有过诸多的铺垫,在他在真正意义上踏足战场的那一刻,其实还是有一种被石头砸懵的感觉。满地落满了散发着腥臭的碎肉,有的碎肉上面还充盈着浓稠的血块,令人作呕;双方不断对垒交锋,气势癫狂,让苏逆不知所措。

“呕!”接连几声的呕吐,并没有让苏逆有所好转,他的脸色惨白,干呕不断,就连鼻子耳朵都处于罢工的状态。

他好像突然间就明白了。

战争就是一只怪物,一只不论啃食掉多少尸首,也永远填不满胃口的怪物。苏逆与这里格格不入,原本幼稚的想法顿时没了付出实践的勇气。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深怕自己,会引起那些已经没有了理智的人的关注。

可以把人呛得涕泗横流的浓烟,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角落,透过浓浓的黑烟,所见之处都没有尽头,天与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条条地平线。

苏问天背着手,站在苏逆后面,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在那里,已经有两股士兵纠缠在一起,搏杀了很久。苏问天的眼神向来是很平静的,对所有的事物永远带着一种只是看客的无动于衷。

自己是这场战争的领导者,苏问天终究是没有忘记这一点,所以在最为激烈的战场上方,还是留下了一股天都雷炁,用来应对紧急情况。

北莽的环境其实一直比不上苍梧,风沙粗粝,气候炎热,水土贫瘠。

这让那些在苦厄环境中不断挣扎的北莽蛮子,对于苍梧国换着花样的美食珍馐,有着无比好奇和垂涎。

南苍梧有圣人,东曲草原有牛羊和信仰,西雀凉有脑子和贸易,而北莽又有什么可以立足的根本?靠矿石吗?或许吧!若非北莽遍地藏着各式各样的矿石山脉,苏问天实在是想不通,究竟还会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群一代又一代,不断北上迁徙的人留下来。

上天似乎是公平的,艰苦的环境弱化了他们对于生活的概念,但同时也给了他们野兽般的体魄,和誓死不退的坚强意志。目前的局势似乎对北莽来说更有利一些,这或许就是上天给北莽蛮子的庇佑。

今年的寒冰还没有化开,硌人的冰渣铺满了这片土地。难以喘息的恶劣环境,在削弱苍梧士兵的同时,也给对方披上了一层又一层地厚实盔甲。

苏问天一直很好奇那些设计盔甲的人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会在轻巧和美观上有着近乎病态的执拗和追求,浩浩荡荡的大军从皇城东门集中,在好奇观众的注视下,如同走秀相亲一般,吹锣打鼓,向北出发。似乎从叶元年死后,那股流淌在血液中的战争嗅觉就在一代又一代的皇室血脉中,逐渐地钝化。

不入魂境,不蜕凡躯。这几天的寒潮来得有些频繁,对于苏问天这般的高手来说自然是无所谓,可对于那些不过修炼了三四年锻体术的苍梧士兵,这股不痛不痒的寒潮,可比要上战场,跟敌军生死搏杀,要来得更加难以抵挡。

虽然到目前为还没有伤寒冻疫在军营中传播。但苏问天能猜到,等在战场上,随着冷冽的大风一刮,北莽蛮子会顿时来了精神,如同饿狼一般,追逐着一大群浑身颤栗,面色发青,四处逃窜的小羊羔。一想到这种好笑的场面,就会让苏问天不经意间挑了挑眉头,心生感慨。

人命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值不值钱,从来就没有一个准确的评判,不过是取决于他人和自己的想法。

一个人的生死,总是离不开剥夺和给予组成的这一杆秤。对于博爱者,苏问天向来厌恶;而道德二字,也不过是伪善者华表外衣下的遮羞布。对于他们来说,“克己道德”,这种另类的崇高信仰,他们沾染不上,更是背道而驰,没有半点的关系。苍梧国的那些学士便是这么一帮博爱者,满口的仁义道德下藏着肥腻龌龊的小心思。

一想到那些人,苏问天便冷笑起来,自己的儿子再不济,也轮不到这些垃圾来教导。

苍梧人好名声,个个都是这样。从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四皇子开始,上行下效。就近几年来,不断有征军寒苦百姓的告示发出,随后是大肆地冶炼铁器,出征东曲草原;现在又要帮这雀凉郡,去收拾收拾北莽,美其名曰看不惯恃强凌弱,要来帮忙讨个公道。

可这一切的南征北战的威武行为都不过是为了遮住这位称号苍君的,一些不愿记起的屈辱过往......,

苏逆在沉默,苏问天也在沉默,父子俩一前一后,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思。

这里土地总体平坦,只是还有一部分地方,会凸起得很高,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般鬼斧神工的景象,其实并非完全是大自然的功过,谁也不会想到,那些凸起的隆丘,是由那些兵器的残刃,破败的军旗,再加上断手断脚的尸体所堆积起来,然后经过岁月的风化,才会如此亲密无间地交融在一起。

他们叫什么?来自什么地方?是否留有亲属?会不会有人记住他们?对于那些已经长眠于此的死者来说,这些困惑永远不会有答案。

苏逆第一次感觉,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仅凭活着二字,便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小逆?”苏问天注意到苏逆浑身颤抖地古怪样子,温柔问道。

“嗯?父亲.....”

“怎么了?”

“这里地狱么?我好像看见了很多很多红色的鬼,狰狞着双手,要我偿命....”

“傻孩子,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苏问天蹲下身子,宽厚的大手轻轻摸着苏逆的额头,安抚道:“爹爹在,你不用害怕!”

“嗯?”苏问天刚刚煽情完,突然抬起头,眉头紧皱,他感知到一道无比锐利的剑炁在前方肆虐:“三叔!”

“三叔?”苏问天没得到回应,又喊了一遍,随后才反应过来,苏巍这个所谓的酒中仙,已经悄摸离去。

“何穹,看着小逆!”苏问天皱着眉头大声地说道,随后又补上一句:“顺着他的心思,但小逆若是掉了一根毫毛,我就扒了你这身皮毛,来做件裘衣!”

“是,将军!”别看何穹长得体格健魄,此刻安静得像个乖宝宝。可即便如此怂,何穹充满骨气的内心,依旧是十分不屑:“切,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吒!”又是一道天都雷炁,没有征兆地在何穹脚边炸开,何穹稳住身形,收起了所有轻慢的小心思,眼角瞬间挤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何穹再往前走一点吧。”

“哦!”

脚下的泥土踩起来有一种莫名的阻涩感,苏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揉揉僵硬的双颊,他的脸此刻就像霜打的杏叶一样绯红。

苏逆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在没有缘由地极速加快中;摇摇头,深深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算是给自己加油打气,随后苏逆紧紧牵着何穹满是老茧的大手,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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