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菩萨蛮伏杀(下)
忠伯眼中有漩涡流转,木属性的元炁在一瞬间盛开到了极致。
命宫开,命魂显。由树叶形成的飓风从神阙窍穴冲出,发出一阵哗哗声。
绿色飓风涌动着生命的蓬勃气息,守护在忠伯面前,抵挡住了张澜虎又一次的扑杀。随后,那团飓风方才显露真身,化作了一只体态优美,浑身披着树叶般毛翎的仙鹤,正单脚独立,引颈长嘶,亮展双翅,将忠伯庇护在其羽翼之内。
木属性武者大多战斗力不算太高,其元炁特性的优劣之处,很是明显。擅恢复,韧性足,有着打不死的小强这一美称;但同时防御差,攻击手段虽多,但其威力不足,在团队作战中,定位治愈者或是辅攻者。
忠伯的命魂木千鹤,可以引动天地间的木属性元炁,将其附着于植物上,催化其生长速度,来供自己操纵。
魂境之后便是法相境,他实力在魂境八阶徘徊许久,其自身命魂也不断向着法相方面蜕变靠拢,甚至已经隐约诞生出了些许灵动。这种灵动叫做势,和张澜虎用秘法燃烧气血,强行赋予给山符澜虎的状态有着本质区别。
法相,法相,理我之法,着我之相。步入此境界后,武者的命魂会蜕变成法相,命宫会升华成法殿。不仅如此,武者和命魂之间的羁绊也会变得更加深厚。
命魂具象化,是法相境与魂境最大的不同。蜕变成法相的命魂,召唤出来以后,已经可以做到不用附身武者,便能施展神通。
同时,法相丢弃掉了唯有屈指结印,方能发挥神通变化的弊端。
自主化,具象化,会让法相变得更像一个“人”,拥有修炼的能力,拥有简单的灵智,不用再通过命宫,也能做到吸收天地之炁等等。更有些天赋妖孽的武者,可让命魂自主修炼,独自战斗。
自家三公子胆子大,实力差,脾气更差。先前动静闹得太大,而且张澜虎又难缠。若他声东击西,硬要突破了潇湘馆的结界,抓了三公子作要挟,结果不堪设想。倒不如,让木千鹤化作木墙守住。这样既能隔音,也能让自己安心,剩下的只需要不断消耗张澜虎便可。
“木千鹤,木守!”忠伯立刻行动,毕竟还没步入法相,仍然需要施展指印,再通过命宫催动元炁,才可以激发命魂的天赋神通。
收到命令的木守鹤,顿时化作一面由无数根粗壮藤蔓交织缠绕的木墙,抵住了楼上还时不时传出寻欢作乐声的厢房门。
“土葬!风羽绞杀!”张澜虎看出了端倪,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随后怒吼一声,再度一跃而起,冲了过来。
背后的山符澜虎拼命扇动双翼,形成无数道可以切割金石的细小风刃,同时其四爪上的土色鳞甲闪烁着厚重黄芒,引动天地间的土属性元炁,在忠伯脚下形成了如同泥沼般的土沙坑。
“藤乱!”忠伯面对有着不同指向性的三道猛烈攻势,沉着冷静,简直稳健如老狗。只见背后已经化作木墙的木守鹤,生长出八条粗壮的灵活藤蔓。其中两条缠住忠伯自身,让其保持脚不着地的状态,再有四条化作小型圆盾抵挡急袭而来的风刃,最后两条藤蔓则是缠绕在一起,变成粗大木棍,随时准备将半空中的这头肥虎抽飞。
“举重若轻!”张澜虎在半空之中硬生生顿住身子,踏着脚下凭空浮现的土块,双手屈指结印,再度释放山符澜虎的本命神通。
漫天风刃还在与那四条灵活如蟒蛇的藤蔓,相互缠斗。风刃细微狭长,只能划破藤蔓表面,侵入三寸而止,撒得到处汁汁水水;藤蔓粗大坚韧,却架不住风刃数量繁多,做不到护佑周身安全,更有几十枚被遗漏的风刃朝忠伯而来。
忠伯怕过度耗损精神,不敢随意施展瞳术;而且在控制藤蔓的同时,还要注意躲避风刃侵袭和脚下泥沼中时不时伸出的尖锐土刺,一时间并未反应到张澜虎的异常,而等到回过神来时,却已中招。
山符澜虎的风刃不过是利用大气漩涡制造出来,本身元炁消耗很少;但忠伯不同,那八条藤蔓已是他催动所有元炁的极限。此刻又遭遇神通举重若轻,浑身元炁停滞,身形散顿。立刻被数十道风刃击中,脚下更是伸长出来的土锥刺穿。
“哈哈哈,老东西!”张澜虎站于空中,满脸讥讽:“莫说我欺负老骨头,是你自己非要替他小畜生卖命,死了活该!”
“噗!”忠伯面色铁青,他将嘴角的血迹抹尽,随后一脸嘲弄地开了口:“区区不过中郎将,尔敢以下犯上?”
“你!”张澜虎大怒,随即扑杀到跟前,用脚踩着忠伯的脸面,厉声说道:“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本想着给你一个痛快,现在看来是我太好心了。”
“咔嚓!”随着张澜虎用力下踏,忠伯的胸膛竟然凹陷半寸。
“术!”忠伯趁着张澜虎得意劲,再度施展瞳术,将其眩晕,然后一边利用《乾坤移炁》操纵元炁集聚司命,一边利用藤蔓抽翻张澜虎,好将自己拖走。
“生命赞歌!”忠伯屈指结印,祭出自己的心头血,施展秘术,来勉强恢复自身最为严峻的致死伤。
“寄生!”随着忠伯声音再度响起,原本洒在张澜虎衣物和皮肤上的那些藤蔓汁液顿时生长出无数的铁木花藤,瞬间将其捆成了一只大肉粽。
“你!”张澜虎前脚还威风凛凛,后脚便成了阶下囚。他看着原本只有半口气的忠伯现在又生龙活虎,自然又惊又怒!
“公子记不得你这种败类有何奇怪?”忠伯不过表面风光,强撑着一口气来狐假虎威,暗地里则是加快张澜虎身上寄生藤蔓对其生命力的偷取。
“那个小畜生,觊觎我妻不得,又杀我全家,你助纣为虐,不怕天诛地灭?”张澜虎血炁的效果已经开始减弱,他一边厉声质问拖延时间,一边想着如何脱困逃离。
“哼!”忠伯眼神有点嘲弄,十分鄙夷地回答道:“老夫本以为你军旅出身,就算一时混账,大体上倒也算得上个男人。却没想到你竟会将自己夫人烹杀,拿到将军府上诬陷。如今命丧黄泉,还一幅装模作样的惺惺姿态,实在令人鄙恶之至,死不足惜!”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听到这话的张澜虎突然暴起,放弃挣扎。他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眼前这位老者,恨不得将其活活撕咬:“我烹杀我妻?我烹杀我妻?老狗!魏邱明那小畜生究竟抓住你什么把柄,你敢这么昧着良心,替他说话!”
“祸不及老小!祸不及老小!魏邱明那个畜生焉敢如此!焉敢如此!”张澜虎嘴角已有血沫喷出,他鼻息喘重,面色青红,厚重的胸膛起伏明显:“仓皇而逃的这五年里,我时时刻刻不敢合眼,深怕梦见惨死的家人。你们既然做得出如此丧尽天良的畜生事情,为何不敢认!为何还要粉饰所谓的脸面?”
“众人有谁不知魏家有三子,三子皆恶虎?有谁不知!你笑我胸无气节,可我若身死,血仇安可报?青天白日,世道不公!”张澜虎感觉到了自己生命在逐渐流逝,原本还望求生的念头也不再燃起。只是胸中的苦楚随着这声声呐喊,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无端加重。
张澜虎确实已有好久不敢合眼休息,时常叫着三五姬舞女,让她们不断重复弹奏一首《菩萨蛮·安家乐》,方可如狗一般,半睡半醒。他很惜命,自从家破人亡后就更加惜命,所以在得到传承后,不得不冒险走出囹圄五年之久的荒岭,去见安海王。
自己需要权势,需要好好活着,张澜虎深怕哪天未等大仇未报,就死了。如此,那将永远无法面对在黄泉路上,苦苦挣扎,不断哀嚎的老迈父母;将无法面对,不过牙牙学语,亲近自己的子女;更无法面对,为了保全家人,保全职位,而被丈夫背叛,亲手送到他人怀里的,待张澜虎一心一意,愿与之荣辱与共的结发妻子,张明端!
“哼!你家娘子送来时,已被做成了菜肴奉上。而公子要杀你,因为你犯戒!即便受辱,又怎敢,或是说有什么资格以自家娘子作食,送至将军府。你想扬威挑衅,亦或羞辱将军?”忠伯看着已经瘦成人干的张澜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摇摇头,不由轻声多解释了几句:“我家公子性格骄横,可也未曾下过指令灭人满门。张澜虎,这里是长安,是皇都!”
“这!”张澜虎喑哑的声音半响只吐露出这一个字,他看着忠伯古井不波的眼眸,内心的疑虑越来越重!
“不可能!!明明我夫人是死在你府上!安海王说,安海.....”张澜虎脸色骤变,他突然想起了在安海王府上见到了那名家丁有些眼熟。又想起安海王时常在其面前露出的得意笑容。
特意准他假期,而今天魏邱明突然来到潇湘馆。
重回长安后,并未发现自己有被通缉的案底记录
那些灭口的捕快没有官凭.....
“澜虎啊,节哀。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澜虎啊,入我王府,我便是你的靠山!”
“澜虎啊,忍一时为大丈夫所为,忍一世为君子所为。你要做君子还是大丈夫?”
“澜虎啊,魏微山纵子逞凶,本王必要参其一本!”
“澜虎啊,这合家酒打回去,好好尝尝...”
“澜虎啊,最近你也辛苦了,本王今天便准你几天假,好好快活快活。”
“澜虎啊........”
张澜虎瞳孔微狰,安海王那张和善的脸庞,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张索命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