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东曲黑暗时代（四）
“什么叫黑暗？没有光，没有希望，只有虚无和毁灭。它给人带来一种敬畏，害怕的感觉。草原的黑暗时代之所以记载不多，除了一些隐秘之外，大抵是那些人也觉得，不论怎么阐述，都无法形容其分毫，既然如此，留下印记，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当时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狼在嚎叫，熊在咆哮，秃鹫嘶啼，麋鹿哀鸣，各种野兽的声音混杂，此起彼伏，震得我七窍流血。不仅如此，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伴随着密密麻麻的血珠涌现，瞬间碳化，仿若枯草一般，一碰就碎。我能感觉到身体里的生机正不断流逝着，一时间竟然连灯都拿不动，掉落在地，立刻便燃起了蓝色火焰。火光很快蔓延开来，顺着鄂尔多斯河岸，吞没周围的一切事物。浓浓烟雾升起，呛得我直流眼泪，浑身气血开始衰败，更糟糕的是，似乎这场大火还引来了诸多怪物。”
“什么怪物？”阿苏勒听得入了迷，可就在这时老头首突然间断了话语，直直看着他。
“怎么了，老头首？”
“酥油茶啊！老家伙我讲了这么久，还不得喝杯茶歇歇？”
“哦哦，呼呼呼~”阿苏勒挑着高脚壶，倒上半碗黄澄澄的酥油茶，胡乱吹了几口气，急着往老头首嘴里灌。
“够了，够了。咳咳，你是想呛死我这个老家伙？”老头首咳嗽起来，就像熊吼一般。他用力地瞧着胸口，顺了好久，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你知道牦牛一般大小的啮齿山兔吗？浑身泛紫，通体都是肌肉。”
老头首皱眉想着该用何种描述，才能完美描述出当时的情况，可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摇摇头，打了个响指，便有一股灰色的元炁出现在手指尖上，随后化作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冲向阿苏勒。
阿苏勒被灰色猛虎击中，双眸立刻赤红，脑子轰隆一声，顿时眼前变幻成另一番场景。
无边黑暗之中有一轮赤月皎挂于空，脚下泥土粘稠似沼泽，山丘倒转，河水腾浪，大地四裂开来，无数蝙蝠混杂着腥臭味，从深渊解脱。周围温度混沌无常，一时骄阳酷烈，一时寒冬飘凛。无数孽畜发狂，互相对战，引得大火燃起。
阿苏勒呼吸晦涩，脑颅轰鸣。他隐约瞧见一头浑身盘虬这拳头大小肌肉的啮齿山兔，好似人一般站立，它的毛发好似尖刺，正背对着阿苏勒，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嘤嘤嘤~~”那只发育过剩的啮齿山兔发出类似婴孩的笑声，缓缓转过身来。只见它嘴角边还吊着一根尚未咀嚼完的断臂，三角鼻不断抽搐，朝着阿苏勒露出一丝癫狂的微笑。
“啊，啊！老头首，老头首！”阿苏勒早就吓得瘫坐在地，浑身动不了。
“散！”老头首声如洪钟，阿苏勒眼前的可怖景象瞬间消失，整个人终于恢复清明。
“那时的我和你基本一个怂包样，也是傻呆呆地瘫在地上等死。其实这啮齿山兔并未蜕变为元兽，尽管实力不俗，但毕竟没有兽核，动用不了元炁。我若殊死一拼，未必不能将其斩杀。可当时我好像被一种莫名的气场给压制住，恐惧不知何时就填满了心脏，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产生。”
“这种感觉很奇怪，逐渐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心魔，甚至曾一度影响到了修行。直到后来我机缘巧合踏入归一境界，才恍然：原来当时面对啮齿山兔的那种无力感，便是“势”其中一种的雏形。”
阿苏勒还陷入先前的恐惧之中，根本就没听老头首在讲些什么。老头首似乎也注意到这一点。归一境已是世间巅峰，看这小子面相，估计有生之年突破魂境，凝聚法相都费劲。
这些大道感悟对阿苏勒来说，或许不是补药，反倒成了一剂毒药，最终会害了他，想到这老头首也就不强求什么，继续讲起故事来。
“当时我浑身气血莫名其妙散去七八，整个人战栗无比，已经做好了闭眼等死的准备，可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听到轰隆巨响。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惨叫响起。那只啮齿山兔莫名其妙化作一座冰雕。不知何时，下起的鹅毛大雪，将草原上各处的熊熊大火，一一扑灭。”
“我还没来得及体会劫后余生的喜悦，只瞧见天空中划过一道道流星，拖着极为壮观的火焰，落向边际。这是不是很滑稽？阿苏勒？”老头首眼中泛起光亮，身子也稍稍坐正，他用略显狂热的语气说道：“天空还在下着雪，上面竟然会有流星降世。
“耀眼的光芒，顿时将草原的所有黑暗驱逐干净。，也让我丧失的气血弥补回来。青青的合木草，明媚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和煦的微风，哞哞直叫的牛群和圣光辐射不到的其他地方形成强烈对比。一边白骨累累，业火不断，一边却是草长莺飞，牛羊成群，我头一次看见天堂和地狱同时晃荡在人间。
“天空中原本该是太阳存在的位置，被一块碎石碑所占据，上面勾连着一个奇怪的符文，散发出一股神性光辉，在云海之中，倒映出片片连绵不断的雪山来。”
“这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力量，你知道吗？哪怕我到了现在的境界，也无法理解和领悟其中分毫。”老头首所言不虚，碎石碑上面的符文其实不复杂，拢共只有六笔，但他就是无法完完整整地刻画出来。拥有命魂后，他成功画出了第一笔，凝聚法相之时，他成功画出第二笔，创造领域时，他又成功画出第三笔和第四笔；再后来领悟了独属于他的“势”，老头首又能画出第五笔，可唯独这第六笔，不论怎样催动元炁也好，气血也罢，哪怕铤而走险，不惜燃烧自己从未修炼的神魂，都无法临摹成功。
在一次接一次的失败之后，老头首好像有些明白，这第六笔所蕴含的规则和力量，似乎超脱于世界上的任何一种。
“我顺着光辉指引，朝前走去。发现在雪山之上，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宫殿，由无数块凹凸不一的巨型砖头堆砌形成。每一块墙砖似乎都比碉房还要再大上许多。种种壮丽景观，简直就是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