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北莽岁月
其实自从那件事情之后,苏问天就患上了严重的洁癖,而且对于红色东西开始变得越发厌恶起来。苏裴的元炁是个很好的反例,看起来就很鲜艳,跟姨妈红一样,让苏问天逐渐烦躁起来。
现在的苏问天很生气,后果将会很严重。
不远处,苏裴重新握住被打掉的鸣鸿刀,他身上黑一块白一块,气息也已经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但未等苏裴喘息片刻,一束束紫色雷电已然化身雷劫审判,将漫天乌云捅开了无数窟窿,从天而降。
道道惊雷穿刺地表,余威则是在地上如同水波一般荡开。苏问天的身上充斥着极为狂暴的雷电之力,在气势上也正在逐渐攀升,隐约有了压制苏裴的味道。
运炁不纯,心悸涣散,苏问天下意识地了看自己手臂上那枚黯淡的符文,其实他先前所受的反噬并未完全复原。因为意气用事,苏问天所得到的教训,至今都没有偿还清楚,可他一点也不再乎。是的,在漫长的岁月中,除了扶摇和小逆之外,任何事物在自己眼中早就没了色彩。
苏问天那双紫色眸瞳中跳跃着灵动的闪电,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位天才表弟。苏问天向来是对自己自信满满,这是一个强者应该具有的态度。天都雷炁具有极大的侵略性和破坏力,苏问天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决定要用雷藏这种方式,让这位血浓于水的老表,赶紧滚到地下去赎罪。
“轰!”交纵于天地之间的道道紫色光柱陡然消失,原本坚硬的地面开始变软,随后化作一塘雷池。
苏裴突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悄无声息地拉入苏问天的领域中去。
等到苏裴意识到后,却是晚了。现在的他,运转元炁的速度已经开始慢下来,就连身上的姨妈红罡炁都像被水稀释了的样子,不复之前的鲜艳;不仅如此,无数道威力巨大的雷炁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每一道都如同一柄重锤,在不同的时间,以为不同的方位,狠狠地敲击着苏裴。
苏问天的领域,雷藏,在开启额瞬间就完全屏蔽掉了苏裴的感知。此刻的苏裴像极了一块刚出炉的焦炭,浑身上下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你很强!”苏裴笑了,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活脱脱一副倪哥相,他已经记不得是在多久以前,才像今天这般,能看着苏问天气急败坏的模样,原来这个人还有着七情六欲啊!
既然眼前的神已不再是神,既然眼前的神已跌落凡尘,如此,自己多年来的恐惧又是何等可笑?如此,自己又有着什么荒唐的借口去胆怯他?没有人可以去这般羞辱一个刀客,尤其是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天才刀客!
“你很强!”苏裴再一次重复这句话,随后浑身一颤,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焦黑皮肤四处飞散。裸露出的新鲜血肉,此刻正燃起熊熊火焰。
苏裴举起手中的刀,指着苏问天的喉咙,然后再度收回腰间处。刚才的挑衅动作就像是在看待猎物那般,苏裴露出了轻佻的笑容,他知道,以前的那名刀客终于回来了。
苏问天冷哼一声,拖着雷霆化作的长戟欺身而上,可就在要洞穿苏裴喉咙的时后,却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苏问天敏锐的直觉提醒着他自己无需如此冒进。
“贪狼!破军!七杀!”桀骜的咆哮倾斜而出,苏裴没有再去耍什么花里胡哨的刀法,他只是将自己的精气神融于鸣鸿之中,一招简单的拔刀式,不过出自本能,却是散发出了无可比拟的气势,顷刻间破开了领域雷藏,给予苏问天致命的一击。
“可是我比你更强!”苏裴笑得很放肆。
苏问天看着自己胸口上新产生的刀痕,火辣的疼痛感还在扩大,紫金色的血液像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伤口周围皮肉翻卷得厉害,这一道刀势竟然破开了肋骨,从里面隐约还能看见脏腑蠕动的样子。
苏问天的精神不由为之一荡,他有些错愕,整个人呆滞在半空之中。这道伤口和先前的几道伤痕,竟然组合在了一起,慢慢变成了一张狞笑的鬼脸,然后开始逐渐放大,扭曲。
“这元炁竟然可以销蚀我的心智?”苏问天甩甩头,用雷炁刺激一下风府,好让自己能瞬间清醒过来:“命有雷炁,天都刑法!”
苏问天唤出元铠,巨大的夔牛虚影浮现,遮蔽天日。随后凭空一跃,二话不说,上去就一脚,将还在回味自己那一刀韵味的苏裴踩入坑中,干干脆脆,毫不做作。
“哞!”一声沉哞,再度唤来了天都刑雷,天空中立即开始孕育着些什么,逐渐有了灭世劫难的味道。
就在苏问天即将给予苏裴最后审判的时候,无数火光冲天乍起,硬是将雷劫给憋了回去。
“???”
“唳!”长长的嘶鸣声,带着炽热的焱火朝苏问天喷射过来。苏裴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再度从暴乱不堪的沙瀑中冲出。
在那里,有一座红莲逐渐显现,从这团火影中,还可依稀看见一道熟悉的贱贱身影。
“鸣鸿九千,岁月可蹉。”悠扬呼唤从苏裴富有磁性的喉中低喊而出,他拖着鸣鸿刀,就站在那座红莲上。
只见苏裴黑色的头发被奇异火焰浸染成了赤红色,飘荡于半空之中,飒飒冲冠;双颊之上,突然出现了许多邪异的黑色纹路,闪闪发耀;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眼眸被怒火点燃,肆意摇曳着即将喷发的黑色神火。
苏裴全身上下已经破碎不堪的战袍,在红莲之中被焚烧得一点都不剩,而原本伤痕累累,近乎森森白骨的残破躯体,也在这团阳炎之中重生,曜黑与鎏金这两种颜色,互相交织,形成了他新的身体。
苏裴就这样昂着头颅,缓缓走来,何其桀骜不逊!他嘴角咧开,又是何其疯狂!
苏裴低头看向腹部,其余的伤痕早已修复,可唯有腹部上的那个洞口,还是不断流淌出暗红血液,一黑一白的眼眸见此,顿时缩成针状。
黑色的鸿鸣刀安静悬浮在身旁,苏裴伸出修长的手指,长长的指甲靠在刀上,轻轻划过,一小团流火在指间燃起,时不时摇曳着令人炫目的火光。将这一簇火苗放在伤口,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微弱声响,一股烧焦味马上散开,立刻就把苏问天残留的炁给焚烧干净。
看着自己这副完好如初的躯体,苏裴满意地接过鸣鸿,挽刀一指,他清了清喉咙,又一遍重复着:“鸣鸿九千,岁月可蹉。”
只不过这一次,苏裴满脸温柔,怀念而虔诚。这句揭语好似一声空灵呼唤,悄悄地叩开了结界;于九万万里之外,扶摇直上,来回穿梭于无边的岁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