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背水一战（19）
眼见马克龙主厨就要答应跟唐青山达成协议，韩灿荣却这样横出一脚，显然是有意为之。
唐青山却并不恼怒，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问道：“二哥，此话怎讲？”
韩灿荣了解唐青山的心性，知道他不会轻易被激怒，所以也放弃了无谓的努力，一手在空中划了几圈，说道：“小山，你我是兄弟，又同是生意场中人，有些话，我们就没必要兜兜转转了，你说对不对？”
唐青山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韩灿荣也无所谓唐青山接不接话，径直说道：“小山，你之所以会将一部分被你吸引过来的客人，介绍来帕里斯大饭店（p-grand-mansion），根本上，是因为你们福记遇到麻烦了，对吧？”
唐青山眼皮跳了一下，莱斯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韩灿荣这短短一番话，正好戳中了他们心中软肋，要知道，他们到来帕里斯大饭店摊位的时间，还不到五分钟，所说的话，更不超过五句。
区区五分钟，短短五句话，韩灿荣就能读出这么多信息，如此洞察力，不可谓不了不起。
只可惜，这份了不起，一旦带上了敌意，那就是一种令人心颤的恐怖了……
唐青山决定装糊涂到底，倒不是他觉得韩灿荣是在诈自己，只是想看看，韩灿荣到底会对他这个养兄弟，咄咄逼人到何等地步。
“二哥，你这么说，有依据吗？试问，如果我们福记真的遇到了麻烦，又怎么能给帕里斯大饭店，带来这么一个互利共赢的好消息呢？”
韩灿荣笑了，说道：“小山，你当然清楚，我拿不出任何依据。但你应该更加清楚，我根本不需要拿出任何依据。因为只要我想，我就能搅黄了你跟马克龙主厨的这个协定。这之后，我就可以好整以暇地等着看，你们福记是真的遇到了麻烦，还是我不小心猜错了。横竖我都不会吃亏，当然，帕里斯大饭店和马克龙主厨也不会吃亏。你说对吗，小山？”
唐青山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见状如此，帕里斯大饭店中的众人，尤其是马克龙主厨，都是又惊又奇。
福记靠着唐青山吸引来了巨大的人流，是不争的事实，他们都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按理说，福记现在的情况应该极佳才是，又怎么会陷入了麻烦之中呢？
韩灿荣知道帕里斯大饭店的人，不具备敏锐的商业头脑，短短时间内，还不能将唐青山的动机，看得跟他一般透彻，为了搅局到底，他就不厌其烦地好为人师了一把，解释道：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你们想想，福记靠着小山吸引了这么巨大的人流，最理想的做法，是他们将全部人流，都吸纳为自己的客人，这样才能得到最高的营业额。
可是小山却偏偏将一部分人流分了出来，介绍到我们帕里斯大饭店这里，最终只落得了三成的佣金，这就相当于，他们白白损失了这部分人流的七成消费金额。七成，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小山可是投资公司的老板，最擅长的就是减少投入、增加利益，精明如他，平白无故地，又怎么会主动去吃这么一个大亏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部分人流，对小山来说，更像是麻烦，而非一大笔诱人的营业额。”
韩灿荣真可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帕里斯大饭店的众人，本来只觉得唐青山主动为他们引来客流，是天上掉金币的好事，却没有想到这个好事背后，充满了疑问和不对劲。
唐青山继续沉默着，可是目光自始而终，都没有离开过韩灿荣的脸庞。
韩灿荣看见唐青山如此坚韧，心中玩兴更起，遥遥用指头一点唐青山，笑道：“小山，让我猜猜，这部分人流对你，或者说对福记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如无意外，应该是你们福记，人手不足，根本无力应付那么多客人。但同时，这些客人又是因为看了你的采访，特地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个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的。
你是在担心，一旦他们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就会生出非常可怕的怨气，报复到你们福记，尤其是报复到你心爱的那个宋小姐头上。所以你才绞尽脑汁地要将他们介绍来帕里斯大饭店的摊位来，好避免这个糟糕结果的出现。与此同时，你还能靠着联合经营协议，赚到三成佣金。对不对？”
唐青山冷着脸，从他的表情之中，看不出任何的答案。但正因如此，韩灿荣才深信，自己已经说中了唐青山的痛处。
“哈哈哈哈，小山，你从小就是我们五个养兄弟之中，最聪明机敏的一个。不愧是你！明明是有求于帕里斯大饭店，要马克龙主厨帮你解决那些人流的需求，以免他们对你们福记生怨。但你还摆出一副提携了帕里斯大饭店的恩人模样，顺便还收取了三成佣金当做好处费。这种一石二鸟的计谋，可真是非常了得。难怪父亲这么器重你！”
韩灿荣句句是夸，但又句句带刺。唐青山默然听完，知道马克龙主厨跟自己交情颇深，他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境况和动机，也不见得会趁机压低福记所得的佣金，但有韩灿荣在，自己肯定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三成佣金带回去给宋桑梓了。
“二哥，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你干脆开个价吧。福记和帕里斯大饭店在这次合作之中，能够得到几成佣金？”
唐青山朝莱斯利勾了勾手，莱斯利当即取出了一份补充合同，放到了帕里斯大饭店摊位的桌面上。
帕里斯大饭店中的众人想要拿过那份合同浏览，但没有马克龙主厨开口，又谁都不敢动身。
韩灿荣主动伸出了手去，将合同拿了起来，迅速看了一眼，笑道：“小山，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啊，这份合同在分成比例那一栏上，特地留空了。怎么，你是预料到，我会为帕里斯大饭店，为马克龙主厨仗义执言了？”
“仗义执言”四个字，也亏韩灿荣说得出口。
唐青山无心跟韩灿荣多费口舌，生硬地将话题接回了正轨，说道：“二哥，还是说正事吧。到底几成？”
韩灿荣用右手尾指，轻轻搔了搔自己眼角的痣，说道：“不多不少——一成。”
“一成？”
莱斯利忍不住低喊出声。
都说开天杀价，落地还钱。但是韩灿荣一开口，就将三成砍剩一成，足足砍掉了三分之二，这也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唐青山毫不迟疑地反驳道：“二哥，一成太低了。我将人流分开，带到帕里斯大饭店的理由，诚如你所说。但你应该也清楚，帕里斯大饭店，不是能帮我解决这部分人流需求的唯一选择。恰恰相反，在这个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之中，除去帕里斯大饭店之外，还有足足九十八个摊位，嗷嗷待哺，可以任我取舍。只要我带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过去，我相信，没有任何摊位，会拒绝我的提议。”
至此为止，这场商谈，已经彻底变成了唐青山和韩灿荣两兄弟之间的交锋了，尽管事关帕里斯大饭店的利益，但帕里斯大饭店之中的所有人，包括马克龙主厨在内，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插上一嘴。
“小山，你诈我？”
面对唐青山的反驳，韩灿荣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接道：“还是聪明绝顶如你，恰恰在这一次犯蠢了？我真的不希望我最为优秀的好弟弟，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犯蠢，这可是会深深伤到我们父亲内心的坏事。”
唐青山咬了咬牙，两眼瞪着韩灿荣。
“二哥，你让我糊涂了。”
韩灿荣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小山，事已至此，你还跟我装傻，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明明很清楚，虽然在这个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中，摊位多达一百个，但能够帮你解决麻烦的摊位，不过九个而已。而帕里斯大饭店，恰是其中之一。”
韩灿荣有意停下，玩味地打量着唐青山的表情变化。
唐青山依旧冷着脸看不出表情。
可是韩灿荣跟他自小一起长大，朝夕共处了那么多年，早就能从唐青山脸上的不变之中，看出万变。
唐青山，动气了。
韩灿荣哈哈笑了两声，特地凑近唐青山，一手撑着桌面，说道：“小山，你之所以大费周章，带着宋小姐来到帕里斯，参加这个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为的就是挤进营业额排名前十，帮宋小姐取得《魔鬼厨房》踢馆赛的报名资格……”
“你调查我？”
韩灿荣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唐青山含怒打断。
韩灿荣好奇地端详了唐青山半晌，肆无忌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