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命运完作

陈子圆艰难地拉开那些贴在自己身上的锈铁，随手舀起地上的雨水，对着身体一阵浇淋。那些残存在他身上的铁砂随着雨水流淌在她的脚边。陈子圆低头一看，脚下已是浑浊一片。那些铁砂和周一希的血就像在清水中韵开的墨一般。

“你无处可逃……”周一希挤出一丝力气，大声地说道。

周一希话音未落，命运巨人的第二波攻击又铺天盖地打来。

这些残骸密集交织成了一堵墙。墙面的颜色看起来是纯黑的，就像是绝望的颜色。

陡然间，时间仿佛停止了，陈子圆的思绪穿梭在其中，莫名又想起了和在方甲在一起的日子。在那一次的长谈中，他们谈论起了死亡。像是这样哲学的话题常常会穿插在他们共同走过的日子中。

以至于当方甲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她见面之时，陈子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以为他就在身旁，像是神曲中的那样，孤独地行在地狱中的但丁，身边那始终喋喋不休，却又指引着他前行的幽灵维吉尔一样。

“万物消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所认为的任何神圣的东西，生命，宇宙，规律乃至于时间本身，都是会死的。”方甲说道。

“可是人们又相信，不依托于物质而存在的精神，其实也是永生的。记忆、思维和灵魂。”陈子圆盯着他的眼，呢喃地说道。

“可是这些无形的，说到底也还是信息啊。信息藉由物质所承载，当物质消失时，它们也会不复存在的。”

“那么，毁灭呢？”陈子圆问道。

“说道毁灭……”方甲陷入到沉思中，忽然说道：“毁灭不过是将物质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死亡真正可怕之处就在于，连毁灭也会消寂。”

“你说的是，宇宙的大热寂么？”陈子圆话锋一转，“热量消耗殆尽，熵增趋于无限大。所有的物质和能量都绝对地平衡了。”

“没有运动一说了。”方甲说得有些哀鸣：“标识着物质和能量运动的时间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所有的一切都死了。”

“但是假如……”陈子圆忽然反驳道：“其实绝对的活着也是存在的。”

陈子圆死了。

周一希无力地垂下右手，空气空荡荡地回荡着雨点和狂风声。陈子圆完全静默了下来。命运的巨人嫣之不存，地上铺满了它轰然倒下时的黑色碎片。残骸的碎片和她的血液荡涤在脚下的水洼中。

周一希忽然觉得有些失落，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副油画刚刚勾勒出了线条，描绘上去的颜色却因为油墨的用尽，再也不能在画布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有些虚弱地行走在残骸之间，一个不小心，一块突出的残害割破了她的小腿。暗红色的鲜血渗了出来，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痛觉。

“陈子圆？”

她轻声地呼唤着，又向前走了几步。

“陈子圆？”

周一希又是一声呼唤，一撇不远处，更加沉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就在那块巨大的钢板之下，她看到了陈子圆裸露出的一只手。

“你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啊！”出乎意料地是，周一希对于结果并不满意，相反她却感觉自己好像少了一块似地，充满了遗憾。

然后，她在那块钢板旁半蹲了下来。白色的手骨拖着钢板，她试图将这块钢板抬起来，然而无论她怎么用力，这块钢板却纹丝不动。

“我不会让你这么丑陋地死去的，陈子圆，我的艺术创作还没完呢！”周一希擦过额头的冷汗，咬开了自己右手的静脉，将鲜血洒在那块钢板上。她的血顿时在钢板表面流淌，很快便透过钢板的缝隙渗透到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