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从记忆中消失

太可笑，它竟然告诉要做安分守己的人？明明天生就是杀戮者，为何又要抑制自己的本能呢？

紧握着右手的左手瞬间松开了，方大仙忽然快步走了起来，眼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那个人快要消失在小巷尽头流光中的残影。

猛兽扑上猎物的瞬间，血管中的血液都会升华沸腾，就是这种无与伦比的瞬间，比沉闷而冰冷的永恒好过千万倍！方大仙追上他时，一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一发力。

“嘿！”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右手一刀，狠狠地插入到他的胸膛中，迸射出的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半张脸。

尔后，仿佛是受到重重的一击似地，她惊恐地松开了左手，踉跄着向后退去。

她看清楚了她的面庞，她如鹰喙般的尖鼻，她裂开的上下唇中露出的四颗尖牙，她狰狞着狂笑着的神情。这些她都熟悉无比，无数次地在镜子中见过。

那分明就是她自己。

她胸口的鲜血已经浸润了她的整个胸膛。那个自己却没有低头看自己的胸膛哪怕一眼。她利落地拔出胸膛中的尖刀，殷红的液体迸射地更加欢快起来。她一步步地紧逼了上来，此时此刻，猎物和猛兽的身份一下颠倒过来。方大仙甚至都惊讶地无法动弹起来。

“你身为执法者，却行凶杀人！”她口中说着揶揄方大仙的话语，用刀尖指着。

“那又怎么样？”惊恐很快烟消云散，方大仙忽然反应过来，内心不满地大声喊道，“那不过是一副可有可无的皮！”

那个自己一刀刺来，方大仙本能地伸出了右手。钻心的痛楚疯狂地跳动在手掌上，方大仙又清醒了大半。

“你就是这么杀死他们的？”那个自己问道。

她们僵持了起来，一把染血的匕首卡在她和她的右手之间，就好像瞬间建立起了联接他们两人的纽带。

杀人者，人恒杀之？它跳了出来，大声质问起她来，听起来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审判。

不，完全不是！方大仙的内心再次翻滚起来，另一个更为强大的声音辩驳道，

这明明就是你的报应！

报应？善良的声音，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报应！方大仙在内心反问道，世间最残酷的报应难道就不是死亡吗？

它忽然不再说话了，另一个声音占据了上风，歇斯底里地呐喊道。

活着毫无意义！而所谓的报应，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幻想而已！

方大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左手猛力地挥舞过去，夺下了她手中的刀。尔后，她又是一刀刺去。刀刃划破了匪夷所思的黑暗，牢牢地扎在了那人的眼窝中。

就算是我自己！我也杀给你们看！方大仙发了疯似地，一下跨坐在那人的身上，死死地压住。紧握着匕首的双手不断高举，又不断地落下。每一次挥刺，她的鲜血都在空中划出一条暗红的轨迹，飞溅起来，无数血滴就像是漫扬起来的砂砾。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了，那人的身躯已经不能动弹。身躯上千疮百孔，液体一波接着一波地从豁大的窟窿中潺潺不断地流出。

她歇斯底里地连刀刃都断在那人的身体中时。高昂起已经被血污地一片的脑袋，她大声地朝着夜空喊道。

“我最恨你们这些有生命的东西！包括我自己！”

余音回荡在天际，而诡异的梦境亦如退潮般，无声地消去。

方甲被保护地很好，从住院楼一路上去，都有层层的便衣守卫来回巡视着。陈子圆想去看他时，还花了一番心思。不过她最后还是成功地进去了，沉眠者被集中在一起，隔音的墙壁与门廊将这里与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陈子圆缓缓地走上前去，看到了方甲恬然安静的面庞，微微向上的唇缝勾起了一丝弯弧。伴随着那颗砰然跳动的，心脏伴随着一阵阵白驹过隙般的幸福幻象，砰然跳动着。胸口的起伏之间，一阵阵细密的呼吸夹杂着他轻声的只言片语，让陈子圆不知道方甲到底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只知道那可能与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