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近在咫尺

我怎么救他，让他从“被劫持死亡”的状态中跳出？没有什么可以帮我。神啊，求求你……各种各样混乱的想法此起彼伏地出现。她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肮脏的积水开始在她脸上横流。抬起头痛欲裂的脑袋向远方看去，就在方甲的宿舍楼上，那个黑影伴着尖叫不知道第几次地落下。人们发出尖叫，她的心里发出哀嚎。

她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地敲打在坚硬的地面上。几拳下去，手指的关节裂开，渗人的鲜血顿时浸透了整个手掌。她枪然的双眼盯着面目全非的手，不由得大声喊了出来。

“完全死不了啊！”

“是的，完全死不了。”方甲若有所思地托着腮帮。两人慢步在幽林小道中的脚步完全停了下来，陈子圆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曾经不断梦到过自己的死亡，但是每次又都活了下来。”方甲思索着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其实你知不知道在平行宇宙的学说流派里，有一个非常极端的说法。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死去，完全永生。”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按照那个学说的说法，人的自由意志的是存在的，并且主导这一切。而唯一不自由的就是死亡。我们的意识存在于‘我们所活着的平行宇宙’中。一旦有意外或是灾难，导致我们在当前的平行宇宙中死亡，那么意识或者说思维吧，就会跳跃到其他‘我们还活着的平行宇宙’中。”

“听起来就好像是奈何桥上的轮回啊。”

“是的，轮回。”方甲长叹一声，“但愿我和你能永远存在于‘我们彼此都存在的平行宇宙’中。”

她却完全做不到。她没有决定自己死亡的权利。活着，在别人看来是莫大的荣幸，她却觉得是无法终结的诅咒。神带走了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论善恶美丑，身份高低，却单独留下了她一个人，在这个在她看来已经变得如同地狱的世界活到永远。

神抛弃了她！

她什么都有了，可是又什么都没有。这段爱情，她以为是美好的，可是没想到结局却如此戏剧。她还没来得及体验更多的美好，其中的一个人却要离开。她想选择自己，可是神不给她任何权利。

世界戏弄了她！

她发现了，什么被命运庇护的人，什么美丽的爱情，全都是老天为了尽情玩弄她而埋下的设定。全世界都戏弄了她，带个她希望又嘲笑着带来了双倍，不，三倍的绝望。生命原来就是牢笼一隅，噩梦一场。她将无穷无尽地在痛苦中徘徊，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瘫坐在地上，颤颤悠悠地拨通了号码。这一次，她带着一种连周一希听起来都惊愕的怪诞语气，没有绝望没有恐惧，只有精神病人般的喃喃自语。

“你如果觉得有用的话，现在就开始吧。”她陡然间疯狂地喊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杀了我吗！我也想啊！”

“你需要冷静一下。”周一希退了一步，说道，“我们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是命运操控的傀儡。”

“我的命是你们操控下的傀儡！现在，我就完全按照你们说的做！”陈子圆边说着，夸张地挥舞起手臂的，刻意让远方的人看到。

“我知道，有一个狙击手。现在我就在这里，开枪吧。”她顿了顿，又痴痴地笑道，补充说：“如果你们觉得真的可以杀死我的话。”

“只要安享当下就好了，你就当这种想法是自欺欺人吧。但是人不就是因为自欺欺人而产生了希望吗？”方甲揽过低落中的她，在她耳边喃喃自语道。

“可是总有一天会死去……”

“死亡那么久那么远，我们为何还要提及它呢？”

死亡距离她近在咫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够到它。无数次花样百出的死亡场景再现，无论是周一希，还是远在不知在哪里的狙击手，都能一下子，简单快速地终结她。可是一睁开眼，她又不得不面临这样的选择。除了现实中的，还有记忆中的美好，简直就是双重的折磨。

周一希当然不会想到陈子圆竟然会反抗，一个文弱的，甚至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的小女生会躲掉她刺去的匕首，还能顺势将她绊倒。

“有点奇怪，好像你这家伙作弊了。”她自言自语着，没曾想，陈子圆已经在她诧异的当儿冲到了面前。此时，小腹传来了隐隐剧痛，耳边也回想着方大仙在通讯器那头的嘲笑。低头一看，陈子圆手中的美工刀的刀刃消失了，全都没在自己的肚子里。

“这不可能啊。”她依然用诧异的语气感叹道。她是正儿八经经受过两年军事训练的人，一击必杀的匕首使用虽然不说拔尖，但是杀死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还是足够的，那个被她制服并丢下的阳台的特警就是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