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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希望的火种

70希望的火种

她不太记得清那t个雨夜的细枝末节。是后来那位好心司机补全了她的记忆。司机一开始以为孟醒死了,她说从那中国小男孩太阳穴流出脑浆和血,根本看不出呼吸迹象,笃定没救了。可昭昭却有截然相反的记忆,她抱着他的身体,他的面貌洁净如初,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微弱的呼吸。

她坚持要去医院,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将孟醒抱上了车。司机说她在车里对着小男孩,不断呢喃着中国话。可她却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不停地擦泪,怕泪水污染他的伤口。

孟醒果然还有生命体征,他被推进手术室,父母跟警察随后赶到。她打起精神应付警察的盘问,司机为她补充说明。

她省略了吵架内容,只说跟弟弟吵架,弟弟一气之下往外跑,在车道旁被枪击中。她忽然想起孟醒来之前,在花园里看到的一点红光。这让她产生一些联想,她把外套给弟弟穿,弟弟跑出去被枪击中。她把这些线索告诉警察,并怀疑是梁戴文蓄意谋杀。

后来警察去现场勘察取证,那里本来就僻静,树林茂盛,没有监控,人烟罕至。一场雨雪清除掉所有人为活动的痕迹。

警察调了别墅监控看,没看到她说的红光。为了排除她的嫌疑,她又被问询了几次,甚至还问了家里的保姆。证实她的无辜后,继续追寻枪支来源,持枪者用的是没有登记,难以追寻的非法枪支。他们根据孟昭昭与梁戴文的恩怨,顺便盘查了梁戴文,一无所获,梁戴文可以说完全无辜。

他们判断,应该是在郊区非法打猎的人造成了误伤,那里总有人猎郊狼。他们只得发布悬赏通缉令,向公众征集线索,最终成为一桩悬案。

这些都是后话,当时昭昭一口咬定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她疯了一样控诉梁戴文,她说死的应该是她才对,因为弟弟穿着她的外套,所以凶手误以为是她。她的好运气早在上一次就应该用完了,死的应该是她。

她那焦灼哭泣的模样让人怀疑起红光的真实性。是孟传庆阻止她说下去,父亲领她坐到椅子上,让她只陈述事实,别发泄情绪。

她看着父亲,他眼里布满血丝,一丝不茍的头发也乱了,藏在底下的白发蹿出来几根,有种欲盖弥彰的心酸。她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着悲痛。

许皎早已泣不成声,等警察问完,她揪住昭昭的胳膊,哭着问,你跟他吵什么?你怎么就不让着小醒。

她一双手要崁进昭昭的膀子里去,瞪圆了眼逼问:“我告诉过你,他受不了打击,你为什么这么逼你弟弟?”

昭昭强忍疼痛,任由母亲质问。母亲的崩溃让她恢复理智,她知道母亲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连她也在责备自己,为什么非要跟小醒辩出个是非曲直。

“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你把自己弟弟逼成什么样!”

昭昭愕然地看向母亲,才反应过来母亲并不是在说她,母亲无比悲怨地注视着她身后。

这时一双手揽过她肩膀,把她拉了过去。

她被孟亦林护在身后,她听到他的声音疲惫无力,竟然也说起了苍白的废话,“小醒会好的。”

“你现在得意了,开心了,该报的仇都报了,你来看我笑话了......”

孟传庆打断了她,“别说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等手术完,我们再慢慢说!”他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抱着手臂,闭上双眼,拒绝所有来自外界的试探。

许皎说:“去把梁戴文叫来,如果真的是他,我要跟他拼命!”

孟传庆深叹一声,“我看你们两母女都疯了,凭他是谁,敢做这种事?再说警察会查,用不着你去拼命,少给我添乱。”

许皎脸上浮现出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决绝神色,“小醒要是没了,我们就慢慢算账。”她在他对面沙发坐下,两人谁也不看谁。

孟亦林跟昭昭去了茶水间,她说出自己的猜想。谁会在雨夜里打猎,那个红光又怎么解释,也许当时已经瞄准她,只是孟醒突然造访,打断了那人的谋杀。后来阴差阳错,孟醒穿了她的外套,导致那人误认成她。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合情合理,一定是有人要谋害她,除了梁戴文,她想不到别人,她笃定那颗子弹是他为她挡下的。

孟亦林抱着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沉默地倾听,昭昭在他肩上呜呜咽咽地哭泣。

那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她还有些怨气,埋怨他不相信,后来才知道,他请私家侦探查了梁戴文。跟警察一样的结果,梁戴文是无辜的。

手术做了五个多小时,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告诉他们手术暂时成功。暂时意味着不确定,不确定是否能醒过来。也许会永远沉睡,也许会在沉睡中途死去,也许会醒来。

最后那个“也许”,是医生在许皎不停追问下补充上去的。医生说,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子弹贯穿了他的太阳穴,从右边进去,左边飞出,避开最重要的器官,但也造成了严重的脑损伤。醒来的可能性十分渺小。

渺小不等于全无可能。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重金请了几位脑外科专家,又做了两次开颅手术。几乎每一次都是下不了手术台的凶险,但每一次都给他们一些微小的希望。

第二次手术后,孟醒睁开了眼睛,但对光亮和声音毫无反应,不闭不眨,像一粒毫无生命的玻璃眼球。

第三次手术后,他的左腿左手轻微活动了一下。昭昭从那天起再也没离开过医院。

许皎因为连日来忧思过重,又接连熬夜,也病倒了。她便接替母亲的位置,全天候守在孟醒身边。她跟着护士一起照顾孟醒,她不想他醒来时,看到的是陌生人和冰冷的仪器,她希望他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可接下来的一个月,孟醒没再发生任何变化,只有那座测量心率血压的监护仪能证明他还活着。

他一天天消瘦下去,瘦得只剩皮,眼眶凹陷,颧骨突出,裸露的头皮上搁着一道疤。许皎病没好全,隔了一个星期再来看,哭着告诉昭昭,认不得小醒了,以为是哪家快死的老人,看着他就是锥心刺骨地痛。这一来,她的病情更重了。

昭昭强撑着,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孟亦林终于看不下去,她也瘦得厉害,瘦骨嶙峋,比那会儿中枪时还要憔悴。他让她回去休息,他来守着。

她拒绝了,她说只有守着他,心灵才能有片刻的平静。如果让她闲着,只会陷入更深的痛苦中。她那时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坚定的信念,坚信他会醒来。

那天她给他做例行护理,滴眼药水,按摩四肢,用湿棉签擦拭嘴唇。她一边做,一边说话,跟他讲母亲只是小感冒,怕传染给他才不敢来。父亲最近回了趟国,等把工作交待好,他就过来常住,一直陪着他。哥哥每天都来,到晚上她会劝他回去。他白天要忙工作,她又不用,她现在的工作就是等着他醒来。

她告诉他,只要他醒来,她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看到他眼珠轻微的颤动了一下,转瞬即逝。她倾下脸,附在他耳边说:“小醒,你要是听到了就眨眨眼。”

她盯着他,不放过他脸部所有的微妙变化。忽然,他喉头动了一下,瞳孔聚起一点光,接着眼皮耷拉下一半,又恢复原位。

眨眼只做了一半,他便把目光聚焦到昭昭脸上,是一种铅尘不染的眼神。她哭着吻了他的脸颊,再次告诉他,她决不食言。

他在昏迷五十八天后醒来。失去了所有记忆,智力退步到三岁前,右半身偏瘫,不会说话,不能坐立行走,大小便失禁。他长到十三岁,又必须重新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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