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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暴雨将至

68暴雨将至

孟亦林恢复了工作,他每天坐两个多小时车去曼哈顿,偶尔工作得太晚,便在公寓睡下。那里又空了,孟醒回长岛跟父母住,昭昭一直待在郊区,过着隐居生活。

这期间她依靠着避世来逃脱内心的煎熬,父亲的一个月期限到了,她不为所动,还是过一天算一天,倒也不觉得凄风苦雨。

她又重新执笔画画,出版社有了新消息,绘本审核通过,她只需要修改一些小细节,再过两三个月就能收到样书。白天她独自在家,关在书房里工作,有时孟亦林不回来,没有人催她睡觉,她可以一整个通宵待在那里。

今天他提前打电话来说要加班,不能回来了。她在书房吃完饭,又开始工作。夜色越来越浓,外面开始下起雨,滴滴答答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她眼睛有点累了,便走到窗前,打开一条缝,透口新鲜空气。

冷冽的风激得她打了个喷嚏,她看到花园灯下的雨丝,一些又密又快地落下,而另一些在空气中徐徐飘洒。

是雨夹雪,她才想起又要到圣诞节了。

忽然林中闪过一点红,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传来敲门声,保姆在门外说,孟小姐,有客人来了。

她关上窗问,是谁?保姆说,一个男孩儿,说是你弟弟。

她迅速跑下楼,孟醒站在玄关那里,脸颊冻得通红,头发濡湿,双手藏在袖子里,瑟缩着身体微微颤抖。她赶紧帮他脱掉半湿的外套,给他换了鞋,又吩咐保姆拿条干毛巾来。

她嘴里一刻不闲地念叨,怎么这么晚了跑来?司机送你来的?冷不冷?吃饭没有?也不知道打把伞!

一面念一面摸他的脸和手,冻得冰凉。她脱下自己的羊绒开衫给他穿上。两人一边高,他比她还瘦,穿上她的开衫竟还有富裕。

孟醒没说话,低着头任她摆布,浑身上下拧着股扭扭捏捏的劲儿。她叹口气,拉着他去客厅,又给他倒了杯热水。

递给他又不接,只得硬塞进他手里,“喝点热的,你看你嘴唇干得起皮了。”

孟醒终于有了动静,仰头喝完水。

她记不得有多久没见弟弟了,大概几个月,他瘦了,头发长了,连神情都变得陌生了。

她取过毛巾给他擦头发,他立刻躲开。她又把他扯回来,整张毛巾蒙在他头上,一顿乱擦,“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跟我耍脾气甩脸子的?”

他在里头瓮声瓮气地说:“爸妈在吵架,我觉得烦,就跑出来了。”

她手下顿了顿,接着动作变得缓慢轻柔,问他怎么来的,谁告诉他这地方的。

他说听他们吵架的时候提了一嘴,只知道大概位置,于是又跑到车里调出导航的历史记录,找到了符合的地址。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车过来,没想到真找到了她。

她又问吃饭了没有?

他摇了摇头,她便拉着他去了厨房,说自己最近学会做番茄煎蛋面,自卖自夸地跟他推销起来。

他乖乖坐在岛台边,两只胳膊交叠着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下巴枕着手臂,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她看着他那等吃的小狗模样,心软成一块豆腐,自话自说地跟他讲解起番茄煎蛋面的流程。

“先煎一个鸡蛋,一定要煎又圆又金黄......切两个番茄,我不爱去皮,你呢?......那就按我的口味,不去皮......番茄倒进锅里炒,炒出汁,加点糖加点盐加点番茄酱......炒好了盛出来,接着烧水煮面......最后放葱花。”

说完了也做完了,她将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煎蛋面端到他面前。他的脸色随着她的自言自语活泛起来,不再又冷又硬,又青又白。

他也不点评两句,只管埋头嗦面条,凶狠进食的模样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是她的弟弟,一点没变。等吃完了,她问,好吃吗?他一抹嘴,点点头说:“姐,跟我回去吧。”

她捧起碗说:“我去洗碗,你就在这儿睡吧,明天再回去。”

他一把夺过碗,“那你明天跟我回去。”

“你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孟醒嗫嚅了半天,终于说:“我从来没见过哥跟妈吵架,也没见过爸跟妈吵架,我一点不喜欢他们吵架。他们......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她回避开他那殷切的目光,真是傻孩子,非要在她这里寻求答案,仿佛她才是一锤定音的人。她不作声,拽着抹布,将光可鉴人的台面擦了又擦。

“姐,爸妈要离婚了,我听见......听见爸一直在怪妈,说妈没有管好你。爸说要是你不回去,就要跟妈离婚。”他哭了,什么话泡在眼泪里,听起来都像生离死别

他抹一把泪,接着说:“他说......他说给了妈跟你太多,多得你们忘了本分,他要收回去。姐......我求求你了,回去吧,你不回去,妈......妈就什么都没有了。”

昭昭张着唇,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是妈让你来说的?”

他摇头,“他们不知道我跑出来了,他们一直在吵,我难受,我想来接你回去。”

她愣了半晌,父亲不是她记忆中的父亲,或者说她偶然间窥探到父亲藏在阴影中的另一面。她感到难过,幽幽地说:“爸爸怎么能这样。”

说完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拉长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孟醒才轻声说:“你才不该这样。”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说什么。

“你不该这样。”

她诧异地看着他,孟醒却不看她,眼神虚虚地望向某一处,满脸的倔强。他那语气过于成熟,仿佛在指责她的任性,并誓要纠正她的错误。

“小醒,你觉得我该怎么样?”

“你该跟我回去,你永远是我姐,哥也永远是我哥,爸妈永远都不会离婚。”

“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每说一声就拍一下桌子,龇牙咧嘴地逼问她,声势浩大。

她意识到他还只是个孩子,只能用发脾气的方式控诉不公正待遇。他经不住接连的打击,他的完美人生被毁,美满家庭的幻象也被一一戳破。她难受极了,握住他拍红的双手,告诉他不管怎样她都是他的姐姐,而父母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只是现在才爆发。

可他听完,反而变本加厉地不理解。

“他们有什么问题?”

她要怎么解答,父母的问题太深奥,谁能三言两语说完。就算她敞开了讲,他能理解吗?他能接受吗?他接受这个家庭一直笼罩在虚妄的光影中吗?

她只得陈腔滥调地劝,你现在还小,长大后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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