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得知真相
53得知真相
昭昭没再管微博,不自证不辩解不举报,就放在那儿任由别人说。网友们很快失去了兴趣,留言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又荒废在那儿,无人问津。
而匿名曝光的人也在舆论最高峰时,注销了微博。虽没留下只言词组,但留给人无限遐想。有人说被梁家和孟家摆平了,也有人说被警察调查了,小道消息此起彼伏,不一而足。不过昭昭已经声名远扬,即使大多数人根本没证据,但都愿意相信她并不无辜。
她只能不上网,不关注,把头埋进沙子里做鸵鸟。事实证明,网上的言论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即使周围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压根不跟她提,她也乐得如此。
她最近才学会一项本事。不管别人怎么想,私底下怎么说,她听不到看不到就当没发生,不给自己找罪受。
只有一件事让她郁卒,孟亦林还在跟她冷战。两人各自为营,筑起高墙,都等着对方先投降。
孟亦林自认在这事上没有一点错,一想到她的名声被梁戴文带累,他就恶心,他做这一切都是为她着想。正因如此,他决定不去哄她,怕哄得她更加无理取闹。但他也不想继续争执下去,只能给她时间冷静,等她淡忘了,他也就顺势不提了。在他看来,昭昭有一副小孩子脾气,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使他真做错什么,隔几天也就不计较了。他还想要纠正她的观念,如果看待事情一味的天真,一味的感情用事,那就是愚蠢。他对于她这份纯粹百感交集。也就是说,如果她只对他纯粹,那他求之不得,但不能接受她对什么事都很纯粹。
昭昭却要铭记于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心平气和地跟他讲清楚。谁都可以不理解她,但他不行。她明明秉持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替他跟她积功德,可他们非要赶尽杀绝。她不懂,所以要好好问问他,所谓的“名誉”是不是沽名钓誉。他们一面救助穷人,一面打杀穷人,就如同一面抵制皮草,一面活剥动物皮。就好像她愚蠢又不正常,而他们聪明又得体一样,居高临下地忽视她的想法。
她决定先冷处理,等两个人都恢复理智,再好好理论一番。她已经察觉到,她与孟亦林之间存在着巨大的观念差异。因为爱情,他们才互相迁就,伪装。她真怕差距会越来越大,大到无法在容忍彼此。
过了几天,许皎启程回国。昭昭送走母亲,独自回到布鲁克林的公寓。
刚踏进公寓大堂,一位亚裔中年男性拦住了她的路。他非常礼貌地请求她腾出一点时间来聊聊。
昭昭开始只觉得他眼熟,直到看到他戴着足托的左腿,才猛然想起眼前的男人正是江许。
一时千头万绪,她惴惴不安地想,江许是怎么找到她的,又想跟她说什么。可是她不能答应他的请求,在这事上,她必须装傻到底。
她说了声不好意思,接着往电梯走去。
江许一瘸一拐地挪动步伐,竭尽全力跟上她的速度。
昭昭听到身后传来“咯哒咯哒”的声响,简直踩在她心上,踩出一个个坑洞,她能够想象江许拖着一条腿步履蹒跚的模样。但她没回头,快步走进电梯,按下七楼后,立刻按下了关闭电梯门的按钮。江许终于走到门口,扒着电梯门不放,气喘吁吁地哀求她:“孟小姐,求你给我点时间,我说完就走。”
她借着阳光打量他。江许有一张瘦窄的脸,规矩清淡的五官,老好人的模样。这幅长相应该很显年轻才对,可接连的打击让他头发开始花白,五官走向不可抑制地往下坠,变得憔悴又悲苦。
他看起来老实巴交,老实人一旦满面愁绪,就更显可怜了,可她不敢可怜他。
他始终扒着电梯门不放,脸上布满汗水,急促地说:“孟小姐,我看到了网上一些言论,才来找你……我……我也走投无路了。”
电梯开始响起警铃声,她连忙焦急地说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白人,他走到电梯前,用英文警告江许如果再继续骚扰这位女士,他就马上报警。
江许置若罔闻,仍然一心一意地打动昭昭,请求她让那白人走开。
白人动了手,抓住江许的肩膀,要将他推离电梯。可江许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用尽全力甩开他,吼了一句,不关你的事。接着转过头继续哀求孟昭昭。
那白人也不客气了,用他那肌肉虬结的胳膊拽了一把江许。
江许只有右腿尚存力量,即使被小孩扯一下都会摇晃,更遑论一个强壮的成年人。他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昭昭在电梯门缓缓关上时,从门缝中看到江许狼狈不堪的形象。他的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双臂撑着地面想要努力爬起来。可左腿无法弯曲,无法用力,反而成为了累赘,令他像一条搁浅的鱼,徒劳地挣扎着。他的五官皱做一团,想必疼得厉害。可他始t终没有放弃挣扎,没人帮他,他也要自己站起来。
昭昭伸出手挡住了只余一条缝的金属门,快步走过去扶起江许,用英文对白人说:“谢谢你,我认识他,让我来处理。”
白人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说:“孟小姐,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交给我来处理。”
孟昭昭惊诧万分,“你怎么知道我姓孟?”
白人倒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是保安公司的,保护你是我的工作,你可以叫我托德。”
“谁雇的你?”
托德耸耸肩,“我不能泄露雇主身份。”
昭昭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同时也很佩服外国人的脑回路,既然要隐瞒,不如一开始就别做自我介绍。她说:“我不需要你保护,你走吧。”
托德举起双手:“女士,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他靠近。”
昭昭再一次坚决地请他离开。托德没办法,又十分敬业地告诉她,他就在门口那辆雪佛兰上,有什么问题随时喊他。他还给出建议,不要请这个男人去家里,要谈事就在外面谈。
昭昭想一个保镖居然也插手她的事,自作主张得给建议,事无巨细得吩咐着她,仿佛认为她愚蠢得无法深度思考。
她扶着江许去了街角的咖啡馆,点好单他们很局促地沉默了几分钟,昭昭看不透他,明明是他恳求着要谈话,现在坐下来反而无话了。
她很无奈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地方?”
他低下头,脸上有羞惭之色,“找......找私家侦探查的。”
“你知道找人查我信息是侵犯我个人隐私吗?”
“我知道......我也是没办法......”他思忖片刻又说:“孟小姐,只有你能证明我的清白了,梁戴文现在告我诽谤,他怎么能告我,我只是讲出事实而已,我只为给自己讨个说法。”
昭昭不语。
“我错就错在不该听他们签那谅解书,我签字完全是为了施霖,只是没想到他们合谋把我骗了。”
昭昭沉重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江许扯出一抹笑,继而扯出层层叠叠的皱纹,凄苦极了,“那些人以为我没要够钱才闹,还有人以为我因为施霖才闹,我不该闹吗?我受到这样的侮辱,我的腿因为他断的,我全心全意对施霖,换来她背叛。而且我根本没超速,你......你是知道的。我......我活得太他妈憋屈!还不如……”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竟有些哽咽了。
“还不如那时候就撞死算了,”他接着说,“一了百了,图个清静。”
昭昭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没法否认,也没勇气承认,她两只手握着咖啡杯,只能不发一语地听着。
她有想过该怎么帮他,想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她没法帮他。家里人不支持,她怎么敢作对,她这辈子最怕让他们失望。
江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用自己那股赤诚的可怜劲儿感化她。
“孟小姐,我知道你是好人,要不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听我说话,那我今天也跟你交个底,说实话,我已经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见了才知道,你跟梁戴文不一样。你们不是一类人,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也身不由己。你不知道......梁戴文花了大价钱请律师,不仅要我公开道歉,还要我赔两百万美金的名誉损失费......美国法律是偏向有钱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