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元良妃
方汝拖着裕王爬出了这口井，四下一看，也知道这是个不常来人的小园子。现如今还是三月份，夜晚比较冷，他们又刚从温泉里出来，浑身都湿透了，这么冻一个晚上，显然会大病一场。
方汝没有法子，左右看了看，咬着牙，拖着裕王走了出去。
“该死的，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王爷……”方汝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什么人？！”
方汝一脚将裕王踹到了旁边的草堆里，旋即蹲在一侧，警惕地看着前方。拐角处晃来了一只灯笼，有两人走了过来。
方汝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良妃娘娘？”
她没有见过良妃，但是身居景泰宫，有有这般气度的，还随身带着婢女，实在想不出第二人选。
走近的那两人，其中一人正是良妃。
见她认得自己，良妃也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姑娘是……”
偏殿客居内，良妃让人送来了干衣服，又递给方汝一碗姜茶，说道：“大半夜的，不适合找御医，听说方姑娘会医术，裕王那边——”
“过会儿我去看看，先让他难受着吧。”方汝冷哼一声，显然也是不情不愿的。
良妃挥退了宫女，说道：“才刚听闻，七公主领着陛下去储秀宫的汤池闹了一圈，结果什么也没有找着。难道，七公主是要找你跟裕王？”
方汝眸色阴沉，看着外头的夜色，握紧了拳头：“今晚的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方姑娘，听本宫一句，今夜之事，还是当从未发生过比较好。”良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陛下宠爱七公主，即便此事真的是七公主有所预谋，但是一旦传出去，终归是对你不利。”
“这我知道。”方汝勉强笑了笑，起身道，“我去看看裕王吧，别出个好歹，还给娘娘您惹麻烦。”
良妃与她一道去了另一个客居，裕王还躺在床上，裹了厚厚的一层被子，犹在瑟瑟发抖，面色却一片潮红。
看守的婢女起身道：“娘娘，奴婢瞧着殿下的样子实在危险的很，要不还是去请御医吧。”
“不必了，你去门口守着。”良妃摆了摆手。
婢女退下后，方汝这才走上前，看着昏迷的裕王，弯唇笑了笑。
敢动姑奶奶，真以为她是这么好惹的吗？
想到她被拖入水中时，听到的对话，就知道这件事裕王根本就是知情的，他与淑妃、七公主一起谋划的这件事情，就是为了把她拉下水。
目的很好猜——她现如今主查淑妃案，一旦她被裕王占了身子，就算是裕王的人，按照古代人的思想，她就算是被拉入了淑妃的阵营。皇帝显然不可能为了她，就对自己的儿子、女儿动手。
最后，她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主意是好，不过，人太蠢。
方汝从自己的贴身小包内，取出了金针，然后取烛火消毒。良妃在一旁看着，担忧道：“这么长的针？”
“裕王殿下中毒已深，不用这种金针，无法为他解毒。”方汝说着，转头看了一圈，问道，“娘娘可有常备金银花？能否讨要一株？”
金银花这种草药自然是各宫都常备的，良妃让人去取了来，交给方汝。
方汝将晒干的金银花研磨成粉末，然后加了点水化开，最后把汁水涂抹在金针上，毫不手软，直接扎入了裕王的身上。
良妃捏紧了手帕，看得心惊胆战。
进针的一瞬间，裕王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脖子上青筋暴露，一张口就要大喊。方汝眼疾手快，抓了良妃的手帕，堵住了他的嘴。
良妃：“……”
方汝回首，微笑：“抱歉啊良妃娘娘，下回赔你个新的。”
“啊……不碍事不碍事，一块手帕罢了。”良妃忙道。
方汝又下了三针，裕王面色极度痛苦，最后直接抽搐了两下，直接不动了。良妃掩唇，想要问什么，又觉得不太好，双手合十，连声喊阿弥陀佛。
方汝收起了金针，冷笑：“放心吧，我还不至于杀了他。”
良妃叹道：“这孩子也是可怜，摊上那样一个母妃。”
“可怜？”方汝回头，重新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旋即说道，“听闻八殿下和元府所有人的死，和魏家、和裕王也脱不了干系，娘娘倒是宅心仁厚。”
良妃听了她的话，脸色也僵硬了片刻，良久之后，幽幽叹息一声：“去年冬至，本宫以为那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时间了。子房死了，元府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本宫和妹妹静娴。后来，本宫礼佛这么久，也渐渐醒悟过来，人啊，只有学会了放下，才能让自己过得轻松。”
“让自己过得轻松？”方汝挑眉，“那么，就可以任由凶手逍遥法外了吗？如果娘娘真是这么想的，恐怕元府的冤魂也不能得到超度吧。”
良妃掩面，泣声道：“你以为本宫不想报仇吗？可是现如今你看看这景泰宫，俨然成了一个牢笼，本宫只能在这里，青灯古佛聊度余生。你说淑妃有错，裕王有错，可是真正错的是什么，难道不是陛下吗！”
方汝皱眉，上前一步：“你说什么？良妃娘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良妃却已经知道自己失言，转身道：“夜深了，方姑娘怕是出不去了，还是先休息吧，明日本宫再派人把你送出去。”
她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方汝面色一变。
良妃也吓了一跳：“陛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裕王就留在此处养伤吧，我得走了。”方汝知道，如果自己和裕王同时出现在这里，同样是说不清的。
但是裕王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和元良妃都拖不动，只能任由他躺在这里。
方汝却必须走。
她推开后窗，看了一眼元良妃，压下心头的疑惑，纵身跃入了黑暗之中。
而前殿的门，已经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