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流星

积怨一旦爆发，便如洪水猛兽袭来，势不可挡。

在回家的路上，小雨父亲几乎是一言不发，小雨全程也很少说话，基本上不是发呆就是时不时和陈末发短信。赵乔飞也忙着做研究，要么看书要么和导师聊实验。只有小雨大伯母和小雨母亲聊的不亦乐乎，要不然的话气氛估计会很尴尬。

在出发之前，小雨就和父亲有过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在小雨父亲出差回家时，小雨的志愿填报已经结束。他之前没问过，一直以为小雨会填北京的大学。但回来才知道，小雨只填报了省师范大学。他心里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因为小雨高考好不容易能超常发挥这么多，完全可以去北京上好的一本大学，但她却擅自报了省师范大学，他认为她这个分数去省师范大学简单直就是浪费分数。对此，他作出了不满的责备。

按照以往，面对父母的批评和劝告，小雨一直都是持着默默听从的态度，但这次，小雨第一次作出了回击“爸，省师范大学是我想去的大学，我想当一名老师，以前我可能还对我未来的方向比较模糊，但现在我非常的清楚。而且我从来也没有说过我非去北京的大学不可。”

“北京的大学你还看不上啊？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上，当年你小姑考上北京的大学因为你爷爷没去成，多遗憾。现在你有机会去却不去，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呆在省城有那么好？还当老师，当个老师一辈子窝讲台上有什么出息？”

小雨继续火力全开“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自己的人生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小姑没上成大学我心里也为她难过也为她可惜。但考北京不是我想要的，我没有必要为她的遗憾而改变我的想法。再说了你凭什么说当老师就没出息了，我们每个人不都是被老师教出来的吗？志愿我都提交了，改不了了。你不满意也没办法了。你要真这么在意，早些时候你怎么不问？”当时她也没给父亲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回了房间。

小雨父亲对小雨的变化感到非常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被小雨顶嘴，他想不通小雨怎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小雨对自己有这番争论也感觉吃惊，放以前她可能被父亲凶两句就不敢说话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或许是和陈末在一块久了，自己也受他影响了吧。

一路上，父女二人也再没提这件事，但二人之间的氛围还是比较尴尬。

终于到了老家，小雨最不想面对的人还是该面对了。爷爷的偏见，其实她早已适应和习惯，小时候她还会争取，得到爷爷的认可和关爱，但现在的她，早已对此麻木，他在不在意，也早就无所谓了。所以之前几次要回老家，她都找借口逃避过去了。就比如不久之前爷爷的七十大寿，她就以学校任务重要考试为理由而没有回去。

但这次，她却再没理由逃避了。毕竟是考上大学这么重要的事。

刚一进家门，果然不出小雨所料。爷爷赶忙把赵乔飞拉到跟前，一堆关切的话语“哎呦，小飞回来了，好孙子快来让爷爷看看。上大学后感觉怎么样？适应吗？学业压力大吗？和同学相处的愉快吗？”一大堆问题一个接一个，好像根本就问不完。

赵乔飞热情地回应着爷爷的关切，一旁的小雨对此是毫无波澜。毕竟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忽视，所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乔飞赶紧打圆场“爷爷我在学一切都好，您就放心吧。这次我们回来是要给小雨好好庆祝啊。您忘了上次打电话给您说过的，她今年高考考的特别好。”

一旁的大伯母也赶快接了话“是啊爸，小雨学习一直这么努力，好不容易考出一个这么好的成绩，是要好好庆祝啊。这次我们回来给孩子办个升学宴，好好高兴高兴。”

然而说了这么多，爷爷的目光却还是凝聚在赵乔飞身上，一点也没移开。

大伯母见状，又给小雨使了个眼色。小雨自然知道大伯母的意思，尽管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但为了不让场面再持续尴尬，也为了不负大伯母和乔飞的苦心，她还是用尽全力做出了假笑，走到爷爷身边拿着之前和赵乔飞一起给他买的补品“爷爷，这些补品是我和乔飞哥一起买的，对您的身体可好了。这次我们回来主要还是回来看您，上次您过生日我没回来心里一直感到很惭愧。考试嘛也就运气好了点，庆不庆祝都一样。您也别听我大伯母和我哥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回来探望您陪您才是最重要的。”

小雨全程说的热情洋溢，在家里所有人看来都觉得小雨是发自内心的。然而只有小雨自己知道，这段话全程都是违心地讲出来的。可能换作小学时候的她还会不断热情地讨爷爷的欢心，会因为爷爷的忽视而偷偷地掉眼泪。不过现在的她对此早已麻木，早已无所谓了。也没事，毕竟身边已经有在意她重视她的人了。

爷爷此刻终于默默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小雨的身上“嗯，我听你爸给我说了，你这次高考考的不错，这是算是好事，虽然比小飞去年的成绩差了很多，不过也算是尽力了。女孩子嘛，学业怎么样也没多大关系的。”

听到这番话，小雨感到无奈，果然还是老样子，保持他那老一套的观念，还不忘再把赵乔飞顺带着夸奖一番。

不过她还是依旧维持着一脸假笑“嘿嘿爷爷您说的都对，我和乔飞哥哥还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等上了大学我还会继续努力的”

而后小雨爷爷再没有说什么，又热情地要拉赵乔飞问候，赵乔飞以要和导师讨论实验为理由，回房间了。于是他又问起小雨爸爸，询问起了他工作的近况。

小雨默默地离开房子，走出院外，对她来说，现在才终于轻松了下来。大伯母默默地跟在小雨后面，拍拍小雨的肩“小雨啊，你也别伤心。你爷爷他毕竟年龄大思想观念比较老旧，你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的大伯母。有你们在意我就够了，我很知足的。只要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就足够了。”小雨微笑着对大伯母说。

这天夜晚，小雨坐在老家河边，看着星星，和陈末通着电话。

“陈末，听说今晚有流星，我们都对着流星许愿吧。”此刻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小雨，舒缓惬意地和陈末说着。

“嘿嘿，我这里是阴天看不到流星。你代我一块许了吧”

“哈哈，那我一定会代你许个大大的心愿的。”

“小雨，你回老家后一切顺利吗？”

“嗯，挺好的啊。”小雨顿了下“我家里人都可高兴了，真的。他们还说要给我在老家办一个升学宴呢。”小雨嘴上说的非常开心，然而她带的一些小犹豫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心情。她其实是想让陈末对她放心，让他觉得她在老家一切都好。

电话另一端的陈末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对小雨说“你一切都好的话我会为你高兴的。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烦恼一定要随时和我说，有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听到陈末的这番话，小雨感动得眼眶又湿润了。要说一点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自己的努力结果在爷爷口中被三言两语否定，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再加上父亲之前因为报志愿的事而发生的争吵，这些都让小雨心里一直不舒服，缓不过劲。虽然嘴上说着一点事都没有，但始终还是委屈的。

不过听到陈末这番话，小雨心里的委屈消散了一大半。她又擦过眼泪，笑着对陈末说“没事的，虽然我爷爷老观念变不了，我也无所谓了，有你在身边，一切就够了足够了。我现在感觉非常幸福。”

这时流星划过天际，小雨双手合十，默默地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她和陈末未来能一直坚定地走下去，不分离。

电话另一端的陈末仿佛也听到了小雨此刻的心声，回应起了小雨“小雨，我会一直坚定地陪你，你不仅会现在幸福以后也会一直永远幸福。”

流星下，小雨发出了心里最真切的期许。她也希望这次在老家后面能一切顺利，和谐地和家人相处过去。

然而，积怨的不断累积终将无法抑制，现在的祥和，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