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章宋枚
昙花开了近一个时辰多,便渐渐呈衰败之势了。
周家几个少爷小姐轮留在花下坐了一会,终于还是两个小姐先忍不住离开。
昙花盛开虽是难得,但毕竟周家是花商,自幼见得多了,这稀奇亦觉得平常。
周渚却是一直守到花败,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本次花赛的要求,是有时间限定的。
花败则时至。
瞧着昙花渐渐收拢起,沈娇娇终于将花绘成,夜间有风,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吹干了墨,自包里拿出先前所调制好的萤光水。
水色透明无颜色,沈娇娇取了一支新笔,沾了这水色,在画上描绘了几笔,借着灯光与水光,在花败的最后时候,总算绘成。
她吐出一口气,将画吹干,轻轻敲了桌前小鼎,铜鼎内装了一半的水,这般一撞击,水面便一圈圈现出波纹,随着水波跳起,声音同时传到在场负责收画的婢女耳中。
沈娇娇并非第一个交画,但让她吃惊的却是陆街居然是最后一个交画的。
交画之后的陆街亦是满头大汗,也只有这时才放松下来用袖子将满头的汗珠子擦了干净。
未过多久昙花终不再动,这即是花败了。
周渚懒懒抬了下手,让人将剩下的画收了起来。
“今日诸位辛苦,还请回屋歇息,等日头上来,我们当堂决断出优胜如何?”
众人自是点头应下。
沈娇娇回到屋里时,那清冷女子已经解了外袍坐在了床边,她眼眶微红,眼中含泪,见了沈娇娇进来忙躺下,一把将被子盖过头顶。
沈娇娇刚想开口,便听得外头敲门声。
声音温和:“沈姑娘,你睡了吗?”
是宋枚。
沈娇娇只好转身去开门,见宋枚提着个盒子站在门口,她忙唤宋枚进门。
“不必了,只是方才作画,觉得肚子饿了,我去厨房寻吃食,想着沈姑娘或是也会饿,便给你送些吃的来。”
说着便将手上的食盒递到沈娇娇手中:“今日实在是晚了,不然定要与姑娘再讨论讨论作画一事。”
她浅笑着转身离去,沈娇娇提着食盒心中一阵温暖。
遇到宋枚,无论是宋枚从前的身份,还是宋枚待她亲和。短短一日的工夫,她与宋枚便似闺中好友。
她有些后悔,从前在家里,没多和宋枚相处,她家失势时,也没让父亲伸出援手,否则宋枚如今,怎么会由大小姐沦落到做丫环呢。
瞧着宋枚身影消失在院里,沈娇娇才捧着食盒回了屋里。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并两碗小菜。
沈娇娇嗅着这味道,便觉得腹中饥饿,当下便将面条拿出,才拿了筷子,便想起屋内还有一人。
她唤了几声,那女子俱不理她,她耸耸肩,也不愿意再搭理这个性子奇怪的姑娘。
挑了面条便埋头吃了起来。
面吃到一半,那女子终是受不住了,先是拉下了被子将头探了出来,她有意朝沈娇娇看过来,却见沈娇娇全部注意都在面上,竟连个余光都没给她,不免脸色一沉。
“你就这样自私吗?”
突然的发问让沈娇娇一下从享受面条的愉悦中脱离出来,她不禁反问了一问:“什么?”
“我心情不好,你还吃得下去,你这人这么这样冷血?”
沈娇娇微有不悦,皱了下眉头,但她仍是脾气很好地问:“你心情为什么不好?”
女子却先爆怒起来:“你真是不可救药!”
她神态癫狂,手紧紧抓着枕头,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眼泪唰得落了下来。
沈娇娇顿了片刻,继续埋下头吃面,被女子这么一闹,入口的面条都淡而无味了几分。
可她依旧是埋头吃着面,没有去理女子的哭喊。
她明白,女子并非是因为她的缘故而难过,自己只不过是她宣泄情绪的一个出口。
可她并不愿做这个出气筒。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吃完了面,她出门走了两圈,再回来时,女子还在哭闹,见了她之后,又是指着她一阵骂。
沈娇娇犹豫了片刻,还是抱着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不得不说,她有些害怕。
女子那癫狂的神态,让她觉得不安。
周府里有值夜的婢子,她一路打听了宋枚的住处,终于站到了宋枚的屋前。
宋枚屋里,是两人的床榻,另一人睡在东头,正在好眠。
宋枚估摸着也是刚吃完还没歇下,沈娇娇才唤了一声,她便披了衣裳开了门。
沈娇娇小声将自己遭遇简单述说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