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章众人
宋枚是个静婉的女子,多数时候,都是沈娇娇在说,她在听,间或是插上一两嘴,都是沈娇娇话中的事,显然并非敷衍于她。
她这模样,倒是让沈娇娇想起从前京都的世家小姐。
宋枚这个名字她多念了两次,沈娇娇突然停住了。
“沈姑娘,怎么了?”
沈娇娇突然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
翰林学士宋非的孙女,也叫宋枚。
宋非当年不知因何事惹恼了陛下,一纸调令让年逾五十的宋非远调,路上遇了不测,就此丧命,自那之后,京都之中就没再见过宋非一家人。
当年沈鱼与宋枚有过一面之缘,如今隔着面纱,沈娇娇也不敢肯定她是否是那个宋枚。
沈娇娇惊异过会后便平和了面色:“无事,只是觉得宋姑娘有些熟悉,宋姑娘是桐右人吗?”
但见宋枚轻轻摇头:“非是,我自幼是在京都长大,不过我祖辈是桐右人士,因家中遇了些难事,如今是来投奔叔伯的。”
那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惹怒天子一事,也非是什么值得说的事情,沈娇娇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待宋枚更亲近了些。
到底是曾经见过的人。
三声铜锣响,先前门口的那男人又进来了:“府上为诸位已备下屋子,诸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府上丫头,因花开是在夜间,烦请各位白日好生休息,免得夜间起了瞌睡。”
不冷不热的话,却让这屋中的人好一阵愉悦。
一个婆子捧着个木盒进来:“这住屋是五人一间,若各位公子小姐有相识的,要在一屋,可到我这处记录,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烦请报个名儿上来便好。”
沈娇娇本想拉着宋枚一同去写个名儿,不过但看这屋中女子连她不过三人,左右都是分在一屋里,便也没有急着上前。
众人熙熙攘攘间,有一不悦声音响起:“崔管家,我也是五人一间?”
沈娇娇随着众人目光看过去,正是坐在头排的那位陆街陆圣手。
他一开口,那崔管家应声道:“陆圣手自是单独一间。”
沈娇娇听得身后一人发生嗤笑声,又听得一身低低的嘀咕声:“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也敢如此轻狂。”
显然宋枚也听到了,她朝着沈娇娇一笑,没有开口。
分房间的期间只有这一点小小的事故,未到中午,周府的婆子便将屋中所有人按着名册请到了对应的屋子里。
出乎沈娇娇意料的是,宋枚竟没有与她们住在一起。
沈娇娇暂时住的屋子里只有另一位作画的女子,不过那女子瞧起来清冷至极,沈娇娇与她打了个招呼,又自报了家门,可她却只是昂着头应了一声,连个名字都没舍给她。
沈娇娇只好抱着小布包坐到了离她最远的床铺上。
周府给每个屋子都配了丫头,端着茶水糕点之类的,不过因着先前那位崔管家的一句话,大多人吃了午饭后都去睡觉了,避免夜间熬不住,毕竟这花期不定,虽说是周家少爷信誓旦旦的肯定今晚会开,但这一晚上的时辰,谁晓得是在哪一时分开呢。
沈娇娇也爬上床榻睡了一会,等再睁开眼,屋里已经没人了,那位清冷的姑娘不知去了何方,她困顿着拉开被子下了床,一觉醒了更觉腰酸腿疼。
桌上放着一壶茶,早就凉了,她也不忌,直接倒了半杯喝了,这才清醒过来。
她背进小布包走出了门,突见一书生正在门前吵着什么,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便上前去瞧。
“这周家少爷也真是,我都来了,还请这些个人来,真不知有什么必要。”
这声音是陆街。
另一道声音沈娇娇也熟悉,正是上午在陆街问完房间安排后嘲讽陆街的那个书生。
“请我们来做什么?自然是周三少爷知道某些人名不副实,舍不得那花开时的美景一瞬而过,不能留下,这才请了我们来。”
这话中的某些人,直指陆街。
这会儿陆陆续续有人从屋里走出、从外面回来,见了陆街在此,个个都忍不住凑了上来。
沈娇娇便只能在外围瞧一瞧了。
这陆街听了那书生的话,冷笑道:“若是我都画不出昙花,那在场何人敢说能画出,你么?”
这文人对骂起来,也当真不比市井吵嘴文雅多少的。
陆街瞧不起旁人的态度倒是让不少人脸上有了怒意,不过因陆街的画技确实比他们要高出不少,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
倒是那个书生又道:“呵,就算我等画不出,那今日诸位之中,也必有一人能画出。”
“谁?”
书生掷地有声:“非鱼先生!”
沈娇娇本都准备回头了,听到这四个字,险被呛到,她有些不可置信,这书生说的那人,是她?
陆街微微疑惑:“非鱼?这是个什么名儿?”
见陆街不知,在场书生好似是找到了个可以嘲笑他的点。
“连非鱼先生都不知道,就这么大咧咧的从容州过来了,我们桐右可也是人才济济的。”
“孤陋寡闻。”
那书生道:“我相信在场诸位都看过非鱼先生的平山广川图,那画境、落笔,哪样比不得某些只知画女子之人。”
“是啊,只一张画,便似见到万水千山,如此功力,当真是我等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