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章无人
好在并无大事，陈银花下厨热了碗饭，沈娇娇扒拉了两口，这便也就缓了过来。
天一黑，沈四水从地里回来，脸色有些难看，陈银花瞧见问了两句，却只得到沈四水两声叹息。
陈银花看着沈四水吞吞吐吐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急道：“你倒是说啊，怎么了？”
沈娇娇却是有所感觉，她手指在衣角上摩了两下，笑道：“哥哥你说吧，再不说，嫂子可要急坏了。”
沈四水踌躇一番，小心翼翼看着两人，最终还是将目光送到沈娇娇身上：“娇娇，哥与你打个商量可好。”
沈娇娇好似什么都不曾想到一样，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沈四水，模样极是天真：“哥哥与我这般客气做什么，想说什么直接说便是。”
陈银花也点了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样子倒像是把娇娇当外人一样。”
沈四水道：“过些日子要下大雨，你也听说了吧？”见沈娇娇应了声，沈四水这才继续往下说：“今日去地里，大伯正好遇见了我，道是爷爷奶奶那屋子好些年不修，有些危险，大伯和小叔担心这大雨落下时要冲坏了屋子，就寻计着几家凑些银子给爷爷奶奶将屋子翻新一下。”
果然是此事。
沈娇娇再一次感叹沈四水的愚孝。她为难道：“可是哥，我们家的房子，也要新修啊。”
陈银花沉着一张脸，无言拿着筷子拨着碗里的稀米。
沈四水急道：“我知道……可，可若是万一这大雨来了，当真冲垮了爷爷奶奶家的屋子，他们年纪大了，受不得这刺激的。”
沈四水这个模样瞧起来，应该是已经准备要给钱了，无论她怎么阻止，大抵都是没用的，沈娇娇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只拿了十几两银子给陈银花，现下就算是沈四水当真要全交出去，她这儿也有紧急应对的银子。
她想了想：“大伯和小叔家各出多少，我们也出多少吧。”
沈四水见她答应，脸色一下轻松起来：“好嘞，我还没问大伯，明日我见了他，再细问问。”
“别啊，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见爷爷奶奶了，要不明日我们一起去他们家，正好和大伯商量一下。”
沈四水连连点头，他欢喜道：“好好好，娇娇果真是长大了，懂事了不少，上次你没去，奶奶还特意问起你了呢。”
虽然只是想知道沈娇娇到底怎么赚银子的，沈四水并没有将这个缘由说出来，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史书桃对沈娇娇的另一种关心罢了，只是说出来会显得功利。
沈娇娇浅笑，按下心中的不适，暗自筹谋着小算盘。
陈银花不懂沈娇娇所想，她气沈四水的耳根子软，抬头四顾家中简陋家设，这个家，从她嫁过来开始，便是如此模样，当日想着她要与沈四水两人齐心将这家中物事打理妥当，再慢慢添着家具，可两年过去，家中却依旧清贫，不过勉强果腹，不由得心头泛酸，她重重丢下饭碗，闷声道：“我看看白霜去。”
沈娇娇忙着东奔西走，负责照料白霜的活儿，只有由沈四水和陈银花两人接下，可沈四水也常常下地，白霜到沈家两日，这吃食几乎全是陈银花一人包下。
沈四水自然是察觉出她的不高兴，可与能让爷爷奶奶住上没问题的房子，他也只能盼得陈银花能多多体谅他了。
吃完之后，沈娇娇起身将碗收拾了，沈四水却是直接让她放下了。
“不用，你今日画了一天的画儿，收拾着去睡吧。”
沈娇娇应了声好，提着裙角回到房间里，桌上墨已干，她借着灯火又瞧了一遍，本是就此卷了画纸，转眼间又摊开来，提笔沾墨，又在纸上方添了两行字：日出见云岚，村本藏霞中。
又端端正正写上了非鱼二字。
这是她向华星阑的道歉诗。
吹干墨，她才将画纸卷上，从一边拿了竹节筒封上。
她在院中坐了一会，念及明日要去“那边”，只好趁着夜色走出门。
村中不少人家已经憩下，灯都灭了，若非天上明月在，沈娇娇当真要不辨前路了，一路走走停停，到达华家门前时，她深呼吸几口，稳定心神，欲是上前敲门。
却无意瞧见门上落了锁，竟是家中无人的模样。
这可倒是不巧，沈娇娇看着门上那精致的小铜锁，皱了皱眉。
道歉这事，向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今天绘这画作花了一天的工夫，便是以此给自己加油鼓劲，好叫她敢趁着夜色来这一趟。
若叫她再来一回，她自以为这份道歉不知又得拖上多少时日。
抬头去见天边明月，沈娇娇难得有些纠结了。
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坐在台阶之上撑着脑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觉得这寒意浸了骨子里，凉得让人发抖。
沈娇娇终于放弃，她动了动脖子，略带僵硬地打了个呵欠，起身跺了两下，才觉将身子披着的寒意甩落。
手指这会被冻到不听话，勉强撑着发麻的胳膊将竹筒挂到门上，她才转了身子回了家。
家里已经吹了黑，院门留了一条小缝，告知着她门还未关，白霜隔着一端距离嘶叫了两声，引起村落里不少狗叫。
此起彼伏，却是显得静谧。
沈娇娇搓着胳膊闪起了院子里，又快速走进了房间，解了外袍钻进被子，许久才觉得四肢生暖，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因是昨日应了要去沈家爷爷姐姐那处，沈娇娇起得却是更晚了些，等得陈银花不耐烦的催着她起身，她才懒懒趿着鞋子去洗漱。
陈银花忧心道：“早些过去，不然又要被说懒了。”
沈娇娇愣了一下，听她这意思，似是她并不去“那边”。
果然下一刻陈银花便道：“我在家有事，我就不去了。”
沈娇娇先是想劝，但又一想，这多半是因为上次去那儿，沈家的爷爷奶奶说话难听。
再说，今日若是她不在，倒是好说话些。
沈娇娇便什么都没提：“知道了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