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心计
小章不过指头大,玉顶上镂空雕了个肥乎乎伸拦腰的胖猫儿,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虽华星阑说是边角料,但这玉上却是无瑕,触之温润。
沈娇娇将小章翻过来,小声将章上两字念出:“非鱼。”
篆体的非鱼二字流畅落下,她指尖在刻章上划过,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心也不安份起来。
“果然如此。”
华星阑一声轻笑,说不清是在笑她还是在讽刺自己。
沈娇娇不解,抬头看向华星阑:“什么?”
她眼中天真无辜,一如初见。
华星阑眉头蹙起,又将筷子放下,郑重道:“今日你的那位四姨婆所做所为,你是原先就知晓了的吧。”
他怎么突然又提了沈林?
沈娇娇眼中闪过慌乱:“华先生这是何意?”
“你会作画。”华星阑平白叙述:“早前当做你不识字,如今你既然连印章上的字都瞧得出,自然是我看偏了。”
沈娇娇手一抖,印章自她手上滑落滚到她衣上,她咬了咬唇,还是伸手将这显露她真面目的东西握在了手心。
她已然知晓华星阑是什么意思了。
她若非是装作不识字,哪里能留得下那个本子。自然,因为她装作不识字,在华星阑拿到那个本子后,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她的推波助澜。
从如今天的结果来看,她确实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替陈银花拿到了钱,也替沈家村所有在沈林手下做绣活的人争取到了利益。
可是华星阑呢?
他原先去寻她,也许只是单纯想送一块章给她。
因为她会作画,他或许猜测着她不识字,为她着想,想让画上留下她的名字。
这块章或许是他想了许久不伤她体面的方式。
却没想到,他这一番苦心,却换来了她下意识的利用。
华星阑勾唇又笑了一下,他原先当作沈娇娇总受欺负,如今看来,她这样的好手段好心计,谁能欺得了她!
“当真是好算计,当时场面混乱,我竟一时不曾发现你那样淡然,所说所行皆是挑拨之意,若非最后你将沈林请入屋中,我也不会细想。”
沈娇娇呼吸忍不住重了几下。
眼前的华星阑似乎一下子陌生起来了。
他从前待她亲近,所以她并没有多想华星阑的感受。
她今天看到华星阑出现时,几乎是没有考虑便让华星阑入了局,让他成了揭穿沈林面目之人,但凡沈林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华星阑都不会像如今这般安然端坐于此了。
沈娇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华星阑话再出口:“你利用了我。”
这句是肯定。
沈娇娇咬着唇,直看着华星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她张开了唇。
要解释吗?
可她又能解释什么呢,解释她一早便知沈林哄骗众人,她本来只是想在陈银花面前揭穿沈林,并没有想借他的手闹得这样大。
解释她途中也想过让他离开,是他自己揽下此事,如今也怪不得她?
还是要委屈的叙述家中清贫困境,她耗费心力贴补家用的银子转眼就被亲戚骗走,她这样做,只是无奈之选?
沈娇娇低头叹了口气。
自己确实利用了他。
“我有缘由的。”
她抬头看向华星阑,刚想说出那日去桐右与裳绣的交涉,但华星阑却先低了头。
她敏锐发现华星阑的抵触心理,她嘴张了张,声音哑在了嗓子里。
“对不起。”
她站了起来,微微欠了身向华星阑行了一礼,将小章放到桌子上,没有再开口转身离开了华家。
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
风也大得厉害。
所以她眼睛有些湿湿的疼意。
她没在路上多做停留,而是一路跑回家,她扶着家门喘着气,好似才从虎嘴里逃生出来。
陈银花卷了袖口在院里头作活,瞧得了她身影责道:“你怎么又乱跑了,大夏天的跑了中了暑气又得倒在床上让我伺候,快进来歇着。”
沈四水正在磨刀,沾了水的刀在磨刀石上“刷刷”的响着,声音沙沙哑哑得让人觉得很舒服。
“娇娇啊,先前应了你要带你去山上捡石头,明天就陪你去山上。”
沈娇娇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站直了身子才往里走:“我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