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七章劝离
沈娇娇脸上的伤虽看着可怖,却也确实不重,医馆大夫替她将血清理完成,瞧了几遍,只取了花朵制成的药膏子抹了,似乎瞧得沈娇娇同华星阑二人动作亲密,又见得华星阑一脸严肃,误会了去,医馆的大夫还特地同华星阑一再强调,沈娇娇脸上这伤落不下疤痕来。
沈娇娇紧张的心思被大夫那有意之举逗得轻松起来,出门时对着大夫一再道谢,这才跟着华星阑身后离开。
离了医院,两人没再骑马。沈娇娇同华星阑并肩而行,乌骓跟在后面慢慢踱叔,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周围——他一向不爱这么慢行,从前在沈家村时是这模样,现在到了京都,亦是这般。
此时暮色已沉,街道两边的商贩正收拾着东西,京都有宵禁,入夜后商户俱须闭门。
华星阑陪着沈娇娇静静走过一段路,才低声道:“若是茗秀郡主不会因此次之事而受任何惩罚,你可会心不愿?”
沈娇娇顿了顿:“没有证据是吗?”
华星阑点了点头:“对不起……”
其实这个结局,沈娇娇在医馆时便想到了。
茗秀应该也是忌惮沈家,所以从一开始,她便做了几回后手,今日若非是她同沈蝶在一处,茗秀郡主或许连露面都不会,正因她只是初入京都一小小画女,茗秀不曾将她放入眼底,觉得她的命可有可无,这才毫无顾虑地将现身,坦言自己的计划。
而茗秀郡主所择之处,与她的府邸隔着半个京都,就顺是她勉力逃开,事后再指认于她,她大可以以此辩驳。
而在华星阑到来之后,她其一是召出不知养在何处的私兵,试图将她二人斩杀于那院中。而事败后,在京都府尹到来后,她又连同杜若演了一场戏。
原来她不曾想清楚时,还猜测着是不是杜若见事败,要借茗秀而逃命去。
可等她细细想过之后,才觉这个想法太过天真。
茗秀何等身份!若当真被这小小婢女所伤了半分,事后无论是陛下、还是京都尹或是茗秀手下或许还没有出现在院中的私兵们,都不会放过她。
眼瞧着是必死之局,她又怎么会如此蠢笨会在现下这个关头挟持茗秀,若真想着活命,她便应该是跟着茗秀身边,忠心相护,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她现下却在徐府尹面前劫持了茗秀,所为的……是茗秀。
纵使华星阑事后如实相告是茗秀劫持了沈娇娇,可又有什么证据呢?
朝中贵女与一无权无势的画女隔着千万鸿沟,就像先前方管事所说,在京都想不动声色弄死一个人,又有何难?
茗秀若真心想要对付她,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寻个错处抓了她就是。
因着二人身份,有了此番说辞,又无证据,茗秀断不无因此获罪,说不定到时她再在御前掉些眼泪,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反倒是她落得一个诬告之罪。
但如今众目睽睽,茗秀又出现在她本不该出现的小院之中,那么自然要给徐府尹一个说法。
被婢女挟持,便是她最好的解释方式,甚至事后都不必她苦心编故事。
此一计若使得好,徐府尹迫于她的安全,指不定杜若在外绕得一圈,连性命都不必丢了。
沈娇娇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今日能逃出生天,已是大幸,就算她受不到惩戒,也没关系……只是觉得有些生气,她做了错事,却不能将她如何。”
华星阑张了张嘴,到底没就应话。
沈娇娇想通了也不纠结,看了他一眼,便凑到近处去:“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劫持了?茗秀抓我手法那般隐秘,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落在她手上的,还能顺利找到得我?”
华星阑看着她道:“是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寻到了我。”
“王白?”
“你认识他?”
听了华星阑简单说了一下,沈娇娇不由替沈蝶觉得心惊胆战。
一说王白带着沈蝶一路奔到了京都,途中无意间沈蝶说出了非鱼二字,王白听后当即细问,得知是了果真是她,不顾得沈蝶要往京都府尹府而去,一路直奔了华府。
那时正遇了他当差回府,王白拉着他便将沈蝶的话告知了他。
通过沈蝶所记的零星片段,华星阑猜得了是茗秀出的手,他派人打听了茗秀今日动向,最后才确定了她所在的位置。
华星阑摸了摸她的头:“还好赶上了,否则你今日又要因我……”
沈娇娇看着他一瞬间灰暗下去的眼眸,记起了王白告诉她华星阑身负“克妻”之命。
她拉着华星阑的手,认真道:“我今日之祸事,不是因你。”
“从前遇的意外,也不是因为你。”
她停了脚步,暮光落在她脸上,面上那涂抹均匀的花膏将伤口挡住,使她瞧起来似乎与寻常模样没什么不同,可华星阑去忍不住屏起了呼吸。
他知道,沈娇娇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责他的,或许……是救他于夜夜恶梦的浮木。
“说出来,你或许要生气……可是自从你离开后,我连你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了,唯一知道的,便是你在京都,所以我带了元豆来了京都,问了好多人,还让林掌柜同方管事替我打听你身何职,家在何处。”沈娇娇眸中映出一枚小小的夕阳,让她瞧起来整个人都生着暖意:“可是我寻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后来,我认识了王白,他告诉我,你本名华越,星阑只是你的字……除此之个,他还告诉了我你的近况,我也才知,原来你竟背负了那么多。”
沈娇娇停了一下,见华星阑只盯着她看,并无应话,她便又继续道:“若你生要将我受伤一事同你联系在一处,这多可笑啊……你我之间,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连个婚约都不曾订下,便纵使旁人编排你之事为真,又怎会与我有关系呢?”
“何况,你从不信命,为何要信这无稽之谈呢?若你当真要信,又何必信那酒醉之言……”
这些话是她这些日子想了很久的说辞,从道理到逻辑,沈娇娇觉得这已经足够能说服华星阑放下心结了。
可华星阑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至自一路哪怕她再闹腾,华星阑都不愿再提及此事,她微红了眼圈,却又倔强不肯服软。
及至家门口,华星阑才松开她的手:“这几日,你收拾一下,同元豆一齐回桐右去……我会让章程护着你们。”
沈娇娇愣了一下:“你又要赶我走?”
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是她先前那话说得不够明白吗?为何又要赶她回去,明明克妻一说漏洞百出,他为何还是执意要她离开?
华星阑看着她,沉默良久,终于道:“京都水深,不适合你……何况,你嫂子也要生孩子了吧,你回去,也能帮忙照顾。”
沈娇娇咬了咬牙,狠道:“华星……华越!你到底是因那流言不想与我一处,还只是单纯,不想再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