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无问西东

第161章无问西东

赵奚顿了顿，沉默几息后，想问对面那个大约从未扫过地的公主是认真的吗，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见五殿下背影决绝而从容的转身出去了。外面下着雪。

她答应说要扫台阶上的雪。

只要雪不停，她根本就扫不完好吗？

赵奚想着，又拿起茶壶姿态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拟态的小雪狮从房梁上探出头来，支棱着耳朵兴奋道：“阿奚阿奚！需要我纡尊降贵去监督一下她吗？保准不让她偷懒！”

赵奚又拿起笔来，蘸满墨汁随手在宣纸上画下几道，颇为好笑的回答说：“她不尽一番努力是难以甘心的。随她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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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奚：“像凡人一样，不好吗？”

…

她怔住，不由想，世间当真有这般人吗？

洁白的新雪在扫帚下翻滚，浸了泥，成了路旁污雪。又被更新的一层雪覆盖，掩埋了污色。

阿奚搁下手中的书简，望望窗外昏暗的天色，又仰头看了眼房梁——雪狮仅露出的半只耳朵软哒哒垂着，几个毛茸茸的尾巴耷拉下来，俨然是睡熟了。

前者是在送死，后者至少清醒。

这一刻，世间最华美的词句画卷在此人面前，都显得过于肤浅。

身处于这样的背景，我们每个人的身份、命运、天赋、人脉都是早已注定了的。公主到一定年龄便被指婚给得圣心的臣子以彰圣意，或者送去和亲。此后一生便囿于后宅争宠之中。

台阶上便也新落了一层雪。

浮云观一处不知名的深山角落。

此地很静，静的仿佛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因此，暮钟的响声幽幽传来时，天地都被笼罩下一层肃穆悠长的氛围。

钟声停止。

赵奚走到她面前，缓声问：“殿下可想通了？”

不知圣人对藩王的遏制和提防时，主动请缨带兵，和知道后仍坚持请命是两个概念。

她想改变。

她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问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权势、地位、钱财、修为，您明明尽皆唾手可得，可为何推脱名利住于荒山野岭，用的是寻常饭食，如非必要，竟连灵力也不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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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唤“表兄”。也没有存着套近乎的心思，似只是随意的好奇。

赵奚便也没有勉强。

山间重又恢复寂静。

这是很干脆的逐客令了。绝对不会产生像上午那句话一般的歧义。又如何，才能提升自己的价值，摆脱当一件筹码、一个工具的未来呢？

赵奚随着她的话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或是今天，或是明天。雪总会停的。”

满山红梅琼琚中，一人身形落拓、衣冠胜雪，提伞拾阶而上。山间景色俱沦为陪衬。

如何做不平凡事。

……

……

他起身，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把伞，掀开帐帘出去。

霁月光风，不萦于怀。

层层叠叠，扫也扫不尽的雪。

“不去。攻打西楚我亦不参与。至于之后殿下是否要争、以及如何争，便自行决断罢。”

五殿下颔首离去。

她说：“想通了一些。”

赵奚没有问她到底想通了什么，把手中的伞递过去，道：“既然如此，殿下便回吧。”

“也是。”五殿下道：“那您宫宴时可还来吗？”

五殿下沉默片刻，意有所指道：“您看，无论我如何努力的清扫，只要雪一日不停，所做的一切便为此付水东流。这又应当如何改变呢？”

这一呆，便到了傍晚。

可她并非圣人所出，无法受宠。又是藩王之女，被人提防，无法带军立功，亦无法建立声势。

阿奚：“那就常怀寻常心，不做寻常事。”

况且这只是一种猜测，万一圣人本就不在乎让藩王之女掌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