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踢馆,敬豪杰
郗未若笑:“行啊。”
安浅画脸色终于好看了些,眼底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那就请吧郡主。”
因为这诗词比兴本就是观赏性质极大的,说白了就是一局助兴的比赛,所以有人中途叫板踢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很多人抱着看戏的心思,乐见其成。
“郡主若想踢馆,这时间可比正常的比赛还要缩减一倍。”一位年长的考官缓缓地道。
“不用时间,我现在起步离席,亦步亦诗,走到大场中央各位所在参赛之地,便成全诗。”
此话一出,全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岚阳郡主未免口气太过于大了,一个从未进过国子监,诗词歌赋未有成器的武者,居然放言几步成诗。
郗未若确实没有进过国子监,对这古代一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也确实看不进去,但是谁让她是穿越来的呢,哎,怪就怪姐姐的时代你们没有经历过吧,那些流传千古的唐诗宋词不拿出来给他们开开眼,她那一世便活得太可惜了。
千南彻眼神微眯,毫不顾忌地打量着这个口出狂言的少女,陷入了某种沉思,好像自从这女人从边关回来,就变了不少。
不,与其说是从边关,倒不如说是他去边关时候,那次她就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他确实想过要得到这位曾经的少将军,平国公府的接掌人的力量,也确实动过别的心思,但是现在他有些看不透这个丫头,越来越有意思呢,千南彻眼神带着深意,或许,可以试试。
郗未若很是干脆,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迈出,便吟出一句。
“赵客缦胡缨。”
“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
“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
李白的这首侠客行,很是有感染力,第五句吟出,安浅画已是被郗未若那可怕的眼神吓到,不敢再去看。
在场的人皆是目瞪口呆,就连考官手中的笔,都有些颤抖。
什么叫浑然天成,出口成诗,古今中外,难得再见如此绝句。
一首侠客行吟罢,郗未若正好走到了安浅画跟前,一双凤眸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她。
安浅画此刻都有些站不稳,这样的气场,还有刚才那诗句,无一不在提醒她,刚才自己的那首诗,真的惹到郗未若了,她对郗未若和千无忧的交情通过千南彻有几分了解,但是她没想到,郗未若今天会如此利落地给自己这种下马威。
一首侠客行吟罢,全场鸦雀无声,良久,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接踵而来的是无数的赞叹和唏嘘。
考官激动地在卷纸上写出大大的“拾”。
千无忧看着她那张清丽秀美的面庞,心神有片刻地恍惚,那飒爽明丽的身影,在脑中与记忆深处的某个人渐渐重合,他强压下心口的阵痛。
桑陌一回头就看见自家主子那苍白如雪的面庞,不由得惊骇。
“殿下,您不要紧吧。”
“无事。”声音似柳扶风,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想知道,是不是某段记忆缺失,他和那个丫头,有着千丝万缕解不开的联系。
“好!好啊!”千峰炎也是头一遭听得如此豪迈阔情之诗,忍不住拍手称赞,看来郗家那个丫头,他终究是有些小瞧了去。
“侠,从来都不像安小姐口中那样浑噩度日奴颜婢膝,也从不是为了钱出卖本心的下等剑客。安小姐估计是久居深闺对侠有些偏见,便莫仿一些不入流之人坐井观天,不懂装懂。”
郗未若此刻就立在安浅画的对面,话语掷地有声,凌厉的眸子泛着淡淡波光。
安浅画心都已经快被气炸了,今日是她轻敌了,只不过郗未若这种文学草包是怎么做到出口成章的,难道是她的消息有误吗,她可是幼年气走好几个私塾先生的人啊。
“安小姐好文采,浅画自愧不如。”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赔礼道歉,可看向千南彻的方向,对方竟然没有丝毫帮她的意思,这才是让她本就难受的心又添一层寒。
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安浅画心中却早已有了另一番谋算,郗未若,你今日让我出丑,来日栽到我手上,我定让你一个头一个头磕到我面前给我谢罪!
郗未若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淡笑着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继续道:“我素未与你结怨,你平日里那些拿不到台面的勾当我也就当个笑话,但是安浅画,若你再借着别的名义起中伤之事,冯阮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安浅画心一沉,郗未若这是在警告她吗?不可能啊,她派去的那些杀手都是死士,就算被捕了也不不会交代出她的。
她强压着心头的惊慌,冯阮是父亲的人她自然知道,但是输赢未定,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安浅画依旧不示弱地迎上郗未若的目光,她就是要让千南彻知道,自己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郗未若,迟早是她的手下败将。
郗未若轻蔑地扫了她一眼,举杯对着大殿上的人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未若此杯敬天下豪杰。”
很多武将立即起身回应,一杯酒豪饮下肚,众人顿觉痛快浩然。
郗未若看着下面饮酒的众武将,有她的旧部,有自己带出来的兵将,有战场上和她交情颇深的前辈,忽然眼眶有些发酸,她压下那积攒了很久的泪水。
众将友,帝王多疑,未若此次暂别沙场,还望众将多费心力,招揽能人异士广募才贤佑我靖北,未若在此谢过。
很多将士心领神会她眼中的深意,少将军此次被收兵权,应该还有许多未交待之事。
待到眼前那一阵朦胧逐渐清晰,郗未若缓缓下台,千无忧有些恍惚,这丫头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可那抹翩然的紫影,那桀骜不驯的神情和飒爽的风姿,在他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他看见了郗未若在场中对安浅画低语了什么,这丫头总说欠自己的,可这一次,是她维护了他。
印尺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手中的珠链被她攥的在指节上泛起道道勒痕。
已经从刚才的委屈心痛,改成了现在的冷静,她湘潇神女想要得到的东西,没人能抢的走,郗未若若是真的一定要这样抢她的东西,那她就让她变成一个死人,湘潇蛊术杀人于无形,到时候,可别怪她没给过她机会,不自量力。
沈瑶真也是被刚才的话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她有些憋闷地立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郗未若何时有过这么好的才情,她原本就是一个粗俗不堪,对诗词一窍不通的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