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
拥抱
当天晚上，周依婧给远在美国的朋友发去了电话，眉飞色舞地讲述了和林亦扬是如何互通心意，又是如何闹出飞去美国的乌龙。
说到这儿，理智的朋友及时地打断了周依婧的话，并一针见血地发出了一个疑问：“他说订一张机票，老地方？”
“为什么是老地方？”
周依婧卡顿了，秀眉轻轻皱起，是啊，为什么会是老地方，明明她没说哪个机场。
除非，林亦扬去过很多次，所以直接说是老地方助理也知道，所以只是以为她要回美国，不问飞去哪个机场，也能快速找助理订好票。
一个人怎么能沉默成这样！周依婧简直都要气笑了，她丝毫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甚至哪怕还没有问林亦扬，她也已经能够确定。
她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林亦扬已经睡了，周依婧决定明天早上再找他算账。
“换一种角度看，也是好事。”朋友察觉她的沉默，客观又理性地安慰道，“至少这证明了这么多年，他确确实实在一直喜欢你，这可比男人嘴上的话要有力的多。”
“可那会很累。”周依婧的声音放轻放柔，一颗心被搅拌得五味杂陈，“你还记得我之前出去玩，遇到的一个民宿老板娘吗？”
“嗯？暗恋那个？”
“对。”周依婧吸了口气，说，“当初她和我讲，她喜欢一个男生但只敢在后面悄悄看，男生去过的地方她都去过，后来哪怕走到和对方差不多的位置，也还是不敢往前再迈一步，不敢问出口。”
“那时候我其实不懂，不懂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要退缩，前几天意料之外遇见林亦扬，我忽然有点理解了这种情绪，这不是退缩，是面对喜欢的人时下意识的踌躇。这种踌躇其实会很累，让人觉得往左走不合适往右也不合适，怎么走好像都找不出一个最优路线。”
周依婧趴在床上，窗帘没拉，外面的路灯上了年纪稀稀拉拉地亮着，她知道朋友在听，慢慢地说：“但她当初也说，我比她要勇敢，所以我这次回宣淮，就是奔着林亦扬来的，只是突然的提前的遇见打乱了我的计划。”
“但我当时问她，喜欢一个人心甘情愿追随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结果，真的可以接受吗？”
“她怎么说？”朋友在电话里问。
“她说可以接受。但当她决定放弃不再追随，决定先过好自己的生活的时候，后知后觉有点累，像那几年将她的力气全都提前透支了。”
“可在追随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累吧。”
周依婧听着朋友的话，轻笑了下，说：“所以说爱是很神奇的东西啊，只是猜想他可能默默跟在我身后很久，我就心疼。”
“啧。”朋友像是被塞了一嘴狗粮，感慨道，“希望我的世界不要出现这一个人，我只想将我的心疼献给科研。”
“那就祝你和科研长长久久。”
·
和朋友挂了电话后，周依婧想着林亦扬那些事，几乎没怎么睡，看到天刚吐出鱼肚白，就干脆起了床，走出去到早餐铺买了早餐。
早餐铺的烟火味是最动人心的，周依婧点了碗馄饨又叫了一届小笼包，边吃边想，林亦扬究竟这样了多久呢？
等这碗鲜美的馄饨下肚，她也没能想出来。
她是无法想象的，她当然无法想象。
这八年，虽然她总能想起林亦扬，但也一直有在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虽然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发展与变化，但一定会努力过好今天。
甚至如果没有突然看到林亦扬的消息，她依然会根据自己以前的生活轨迹，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去不同地方旅行，然后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美景前想象一下和林亦扬一起看的情形。
她渐渐接受和这样一个人再也难以相遇的可能，除非某天她濒临思念的崩溃，动用周成的关系尝试去找林亦扬。
但几乎不会有那一天，她早就不是当年轻易就崩溃的周依婧了。
她那么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又怎么能想到在她身后有个人一直默默关注着她？
回去的路上，天光已经大亮，周依婧买了小笼包和豆浆油条，走进别墅开门的瞬间正好看到下楼的林亦扬。
“你出去了？”林亦扬看着她手上的早餐，快步走来伸手接过，“怎么不叫醒我陪你？”
“想到点事情，睡不着，看天亮了，就顺便出去吃个早饭。”周依婧走上前，拉住林亦扬的手，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整理，翘了两根起来，眼睫上还带着细小的水珠，一看就是刚洗过脸草草地擦了把，“你怎么这么早？”
“想起来给你做早饭。”林亦扬晃了晃手上的早餐，“现在看来不用了。”
周依婧内心一片柔软，原本想和他生气，也半分都生不起来。
“那你先吃早饭吧。”
林亦扬在沙发坐下，看着周依婧眼底的淡青，关心道：“怎么失眠了？睡不习惯？”
“不是，只是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林亦扬吃了个小笼包，擡眸看向周依婧，听着她说话。
“你以前是不是去过美国？”
林亦扬咀嚼的动作定住，艰难吞咽下去后，露出一个微微苦涩的笑，周依婧甚至不用再解释清楚些，他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林亦扬应下来，他说过不再隐瞒周依婧，就连辩解的想法都没有，“那时候有点钱了，又从徐老板那里知道了你的消息，就想着去碰碰运气。”
林亦扬一五一十将自己剖干净。
“碰到了吗？”周依婧看着林亦扬，有些懊悔自己总是乱跑的性子，如果她一直住公寓或者回家，林亦扬会不会能多碰到她几次？
“碰到过。”林亦扬笑起来，“不过次数不多，大多数时候在你公寓楼下站一会儿，就走了。”
“看到我的时候有想过找我吗？”周依婧接着问。
“想过。”林亦扬眸色很深，看着她的时候有着让人着迷的魔力，可都不及他说的话让周依婧沦陷，“想过很多次，但我那时候也没变得很好，还不够有站在你面前的资本。”
周依婧摇摇头，拉着林亦扬的手，拇指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特别特别认真地说：“林亦扬，你这个人就是可以站在我面前的最大资本。”
“我们是同样的，我并不比你光鲜亮丽，你看过我全部的伤痕，没人比你更清楚我的狼狈。你说每个人都是月亮，有阴暗面也有明亮面，那你怎么能用你的阴暗面来比对我的明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