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再见了,千杯不醉
文q点调皮
1、
我喜酒。这与我家曾世代酿酒有关。而我的酒量未知,尚无人能探我深浅。
我家是一个酒作坊,卖的以米酒居多,也卖梅子酒,青红色泽,直飘进巷子的最深处去。
那时候父亲爱看武侠小说,于是把他的闺女我,当成是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摆上阵去,有点儿类似摆擂台相亲,只不过相的可不是我的亲,而是我们家米酒券的亲。
于是这门擂台赛古今中西结合,每周六晚上我都需要跟上门挑战的三个对手对饮,直到一方趴下为止。若是我们家的人被喝趴下,那对手就将获得一整年的免单。
忘记告诉你们,我们家还有一个小酒吧,也有主唱歌手弹着吉他翻唱民谣,长发青年大唱摇滚,只不过酒不是啤酒,也不是鸡尾酒,而是香气四溢味儿就足够醉人的米酒。在这样一个酒文化的小镇里,也算是一个怡然自得的去处,生意自然是火热。
你是上门挑战的第12个人。在你之前来的11个人,各个被我给喝趴下了。有几个酒量着实不错,只是我喝起酒来宛若喝水,这大概与我哺乳期,母亲就是个酒仙子有关。
你并不是被酒香吸引过来的。而且我可不知怎么有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来挑战我的,大多还算是酒桌上的好手。他们统统不屑我这样的小女孩,看起来身量娇小,酒量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最后总是迷迷糊糊地被送回家,连甘拜下风的敬辞都给不了。
本着对上门挑战者一视同仁的原则,父亲端上几坛好酒,给你盛满一个青花瓷碗,你毫不推让,一口饮尽。
我当时想,你倒是豪爽,年纪轻轻,却一派好酒品,心想不能轻敌,可我还来不及开战,你站起身就摇摇晃晃,酒精上脸,高原红立马从两颊扩散到了全身,你的手指往前指,跟我说,再来一碗。
自然不能再来一碗了。索性那日看客也不多,你是单枪匹马前来,醉后也没有人将你扶走。
父亲将你架到小店的绿色长沙发上,你的学生证从衣服口袋里滑落。父亲捡起来递给我,说,是你的同学。尔后,他慈爱地看了已经不省人事的你一眼,笑着说,这孩子,有心事。
16岁的少年能有的心事,多数跟爱情有关。你那天在长沙发上睡得很昏很沉。我有半个小时伏在那沙发前看你的脸,月光下把你渐渐褪去红潮的脸晒得很柔和。其实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为了偷窥你,只是我好奇书上的情节,以为你醉后会吐真言,我想听一听你的故事,故事里的女主角的名字,听一听那句低沉的,结结巴巴,却完全真切的。
“我很喜欢你。”
但是你没说。不过不碍事,我很快就知道了。你故事的女主角,我也认识。
我们的主唱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但一唱歌就特有男人味的眼镜男,他的声音有点像万晓利,那个唱《狐狸》唱得眼神飞起来却仍旧满身淡定的家伙。
你喜欢的人,叫叶子衿。就是叶子阳的亲妹妹。
叶子衿是我的隔壁班同学,不过我们并不熟络。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嫉妒心勃发,看一个同龄同性不顺眼压根不需要理由。
我也是听旁人说起,叶子衿对我的看法。
简单来说,如下,自以为家里开个小破酒作坊小破山寨酒吧就是个富家小姐了吗?一副假淡定看不起所有人的样子,真是讨厌。而我也是怎么都喜欢不起叶子衿来,除了她在背后眉飞色舞地跟人说我有多么讨厌多么清高这回事外,她长得也太不是我喜欢的型儿。
嗯,漂亮。热辣辣的漂亮,带有威胁性的漂亮,扎人堆里就艳丽的一抹,把青春往最显眼的地方给尽数泼了,浑身上下卯足了劲儿要争奇斗艳的一种漂亮。
这让我怀疑她的亲哥哥,可能是超市里满一百送的。
我不喜欢这种漂亮,你们也可以讲这归纳为我妒忌她。
因为,后来我是切切实实地妒忌她了。
第二天早上你悄悄地走了。我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空荡荡的沙发有瞬间的失神,然后径直走进洗手间去刷牙,满嘴泡沫地跑出来接父亲的电话,看到你搁在台几上用我的便签本,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句,不好意思了。
你的字蛮好看的,很干净利落,是我喜欢的行楷字体。
叶子衿的哥哥叫叶子阳,长辈们叫他小叶,我却没大没小地管他叫小叶子或者直呼姓名。他也不过23岁而已,只是长得有点儿沧桑。小叶子喜欢取笑我,学那些客人们管我叫酒西施,但是他很疼我。他从20岁就在我们家的小酒吧唱歌了,最初唱得很羞涩,嗓子也放不开,而如今却唱得方圆几百里都出了名,许多大酒吧邀他去驻唱,他却留了下来。叶子阳告诉我,他离不开我父亲酿的酒。
叶子阳说,这酒,太香太醇太醉人。
他待我极好,是一个细心的大哥哥,小一些时,近乎有求必应,父亲可不高兴了,他不让任何人被我使唤,严厉教育我要成为一个独立的大人。
成为一个淡定的,不动声色的大人,就是父亲从小教育的宗旨。
叶子衿是另外一种教育的产物,叶家重女轻男,何况哥哥从不热衷学业,对于一个书香世家来说,实在是沉重的打击。于是叶子衿获得的溺爱,实在是令人羡慕。
而叶子衿也算是长袖善舞的聪明角儿,并不滥用这些宠爱,人缘倒也不错,不像我,因为懒于交际而落得一个清高的高帽,这高帽,真容易让人热天出痱子。
叶子衿偶尔会来小酒吧来听她哥哥唱歌,16岁的她穿什么都好看,有一张比年龄要成熟老练的脸,却又一把糖一样甜的嗓子。有时候我在吧台倒酒,听到她甜甜地喊着,xx哥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脚步都会绊上一绊,说不出来的心慌。
也有迫不得已撕下面具聊天的时候,寒暄起来,必须由着她装作跟我亲昵的样子,可转脸是一副谁也不待见谁的嘴脸,用她的话来说,她的伪装,不过是怕她哥哥难做人。毕竟是老板的孩子。
尽管我这么不待见叶子衿,可是我还是能理解你喜欢她。
尽管她的漂亮热辣和刺人,但年轻人总有无极限的勇气,因此她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你中招,起码代表你勇敢。
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正和你的几个朋友打完球满身大汗地靠在便利店门口的绿色栏杆上大口喝水,我叫了你的名字。
骆阳。
你反应过来,眼珠子四下转,从我身上掠过去,又掠到我身后去。
你竟没认出我来。
倒是你的兄弟们朝你挤眉弄眼,喂,臭小子,美女叫你呢!
你后来说,我叫你的名字你之所以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因为我的表情太淡定,眼神太飘忽了,叫你的名字,像在叫一棵植物。
你有些讶异地看着我,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无果,然后不好意思地问我,你叫我吗?
你的哥们翻起白眼来,对你恨铁不成钢。
我有些许失望,不过我是不会表现出来的,我只是平静地走上前,递给你你落在我家的学生证。
你的哥们这次眼神彻底暧昧起来了。
你终于恍然大悟,抬起眼说,是你啊……叫……
叫庄青青。你的哥们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