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噩梦
后来,那孩子渐渐对她产生了信任,也常常悄悄的来,只不过每次来凤梧宫都是一身脏兮兮的样子,有些时候还不知道从哪里摘几朵正当时节的花儿过来送给他。
只是,他不经常开口,开口也是声音嘶哑,似乎是被谁毁了嗓子,但黎安也从他的的口中得知,他叫小简,还有一个病弱的母亲在冷宫里。更多的,黎安几次引诱他,小简也不肯多说。黎安也曾经起过主意想要给他洗澡换衣服,甚至她还特地吩咐小荣为他量身做了一套,总觉得小简打扮出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可是每每总是不如愿,后来也就作罢了。
她把他当弟弟,他也叫她姐姐,花姐姐。
有小简的日子总是黎安在大凉宫里最开怀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只短短一个月的时光,小简就再不来了,黎安找过他,可是在处处是敌人,举步维艰的异国皇宫里,她能做的太少了。每每想起最后一次见他,竟也万分怀念起来。
“你过来。”黎安向躲在树后的小简招招手,却对上他惊恐的眸子,她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说,“过来罢,不会拉你洗澡的。”
小简听罢,才挪动着步子到了黎安的身前,猫儿一般细弱的声音从微微嘶哑的嗓子里发出来,仿若泡泡一样被人轻轻触碰便会碎掉那般。只听他细细喊着:“花姐姐。”
能说出来完整的顺滑的,也就这么一句了。黎安不由得笑笑,抬手摸摸小简的头,才看见脸上长了些肉,但细黄的头发仍旧因常年的营养不良像枯草一般,让人很轻易的就可以折碎。
她说:“别怕,不洗就不洗吧,这是我叫人特地为你做的衣裳,做得大了些,想来我也在此呆不太久,看着你也许可以穿个两三年罢。只是今后你得自己起来反抗,你要强大起来,懂吗,没人会永远做你的依靠,花姐姐也办不到。”
“走。。。小简做。。。依靠,花姐姐,不走。。。”
看着小简有些受伤的眸子,黎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便将他一把揽在自己的怀里,一言不发。
自那天小简离开了凤梧宫,就再也没了身影,黎安常常会想起他,那时候她才明白,有些东西失去了,才显得弥足珍贵。
“别走。。。别走。。。”黎安在睡梦中不安起来,她眉头紧皱,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口中喃喃的嘤咛。
李检在床边守了她一夜,眼看天光微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靠在她的身边小憩一会儿,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立马睁开了双眼,看向床上的黎安。李检一把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将它们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些皱眉地低低呼唤她。
“安安,安安,你醒醒,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去。”
黎安做了一段好长的梦,梦里见到了她的父皇,见到了花檠,见到了小荣还有小简。可是忽然她像是掉进了一片没有光亮的黑暗中,年少轻狂的梦都被打乱,碎了一地。一会儿看见她父皇在她的面前说:“皇儿,朕不准你去!”;一会儿又看见小简睁着委屈的大眼睛问她:“花姐姐,你为什么要走?”;一会儿又是花檠恶狠狠的在她耳边低喃:“公主,你怎么还不死,你不死,我怎么继承皇位!”
一下子父皇和小简都不见了,脑海里只剩下花檠的声音:
公主,你怎么还不死。公主,你去和亲吧。公主,你居然还活着,朕要杀了你,杀了你!公主,公主。公主!公主。。。
“花檠,你走开,你走开!我不和亲,我不去和亲!”黎安一下子惊醒过来,她瞪大了双眼,眼前一片迷蒙,眼神涣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口中尖叫着,俨然还在梦里。
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眼神渐渐聚焦,对上的,是一双心疼的犹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黎安才终于发现,自己这是被李检抱在了怀里,怎么回事?李检怎么会在这里?又转头看了一下地方,是自己的房间没错,转回过来,黎安盯着他。问: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都还有些苍白无力。
李检没有说话,他静静的把她的头靠在他的怀里,摸摸她如绸缎一般柔顺的发丝,才开口:“睡吧,再睡会儿,我在这里,不会再做噩梦了。”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黎安又躺在他的怀里,更加听不真切,却意外的有催眠的效果,片刻钟,就又沉沉睡去,她知道自己是旧病复发,做了那样冗长的一大段梦,她只是太累了。
果然,这一觉黎安睡得无比安稳,一觉醒来还有些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担当她看到屋子里靠在窗户边向外看,拿着一杯茶却久久没有送入嘴里的李检,就知道她没做梦,她先前醒来躺在他怀里的事也是真的。
调整好情绪,黎安半靠在床上,恢复了不少力气,问到:“教主怎么在这里?”
李检这才回过头来看她,语气里辨不出是喜是怒:“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黎安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意思,她哪里是有什么后遗症,只是当初被花檠一箭穿胸,虽然没有正中心脏,但也差不离了,又被凉帝的重量带着跌在太极汤的温泉里一泡,真是想不死都难。然而苍生教的人却保住了她的性命,靠的自然不是什么极高的医术,而是给她种了一种蛊。
绝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