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英雄与狗熊

台下的关副主任眉头一皱！这哪是青年啊，分明是个孩子嘛！

旁边的尚天云也有点奇怪。之前他重点了解了徐副经理和郑会计，觉得这两个人从中挑一个就行。

听说第三个报名的是刚分来的学生，他根本没放心里，就想着多个人参与是好事。

可这刘青年看起来怎么这么小呢？

尚天云张口就问了句，“你多大了？”

刘青年倒不怯场，从容地说：“尚总好！我23岁了。去年六月洛城商校毕业，九月份到食品公司，做销售员。”

声音清晰沉稳，使人不由讶异。

尚天云点点头。工会主席随即示意开始！

刘青年瞬间直起腰板，目光对着全场稳稳地扫视了一遍。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往外掏稿子，直接开讲。先简单介绍了经历，说在大学时干了三年学生会主席……

台下不少人真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是什么官，因为多数是集资工出身。当年科汇商场筹建，这些真的假的城镇待业青年们，为了有了个工人身份，每人交了一笔钱后便上班了。大学生几乎算是稀有动物。

学生会主席？总也是不小的官吧！有人想，你看那刘青年的沉稳和气度，真不一般啊！

关副局长也暗暗点头。

台上的刘青年很快讲到了食品公司。依然没拿稿子，声音清晰宏亮，从第一排到最后一个角落，都根本漏不掉一个字去。

“鹰天，一个很优秀的牌子。我选择到食品公司去，就是冲这个牌子去的。

——可我没想到啊！我心目中的明星竟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刘青年清澈的大眼中突然浮出一层哀伤的情绪，仿佛有巨大的痛苦陡然降临。

稍微停顿了下，他忘我而激动地说，“我想知道：鹰天沦落至此，基本是苟延残喘！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这究竟是因为什么？是谁，是什么人，能血不沾手地把一个生机勃勃的生命给扼杀了？

不要谈什么过去！更不要谈什么大形势不好！都是借口！

现在全国都一样，都是市场经济！

成功了，大家就认可你是名英雄；败了，你就是不折不扣的狗熊！

比如洛花，人家就是英雄，或者说正在成为英雄！而我们鹰天呢？已经变成了狗熊！

无论多少理由，多少原因，我们鹰都市食品公司乃至我们整个科汇集团、市商务局，在鹰天这件事上，就是十足的不折不扣的大狗熊……”

仿佛一座巨大的冷蛋阒然投落，会议室气氛骤然冰冻起来，静寂到能听到一只笔啪地掉在地上，惊心动魄的“当啷啷”一声响！

所有人都张大了眼睛，无比惊讶又不敢相信地着台上的刘青年。

——市里领导都在眼皮底下坐着呢，这台上说话的还是咱们的人吗？或者说还是人吗？胆子有点逆天啊！

关副局长脸上火辣辣的，倏然站起，大步走出了会场——心中愤然：这是哪里弄来的愣头青啊！

一向反应敏捷的工会主席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关副局长离开，张嘴想说点啥又没说出来。尚天云狠狠瞪了刘青年一眼，紧跟着追出门去……

刘青年的演说进行不下去了。因为人们都一脸沉重地接连离去。

工会主席反应过来，宣布了一声“会议先到这里”，也匆匆出门走了。

室内剩下参与竞选的徐副经理、老郑和刘青年三人。

徐副经理走到刘青年身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笑眯眯地说：“你叫啥来着——噢，刘青年！好，好名字啊……我记着了……”吹着口哨，夹着黑色的日记本出了门。

老郑和刘青年是认识的。他一脸严肃地说，“咋能这样说领导哩……小刘，你太不会说话……”

刘青年一脸无辜，“我说谁了？我说的实话啊！”

老郑急，“那个狗……”到底没说出下面的字，红着脸也走了。

尚天云追着关副局长出了会议室，一路赔礼道歉。“关局，这小子有点生，怪我提前没把好关......”

“我这里没什么的，主要是回去后没法跟钱局长汇报！”

尚天云一愣！这的确是实话。

“你们继续，全当我没在现场，或者就说我提前走了，没听见......”关副局长说着直奔电梯口。

尚天云快步跟了上去。坐着电梯一直将关副局长送到了楼下，这才垂头丧气地重新上楼。

工会主席正在办公室等着他。

“尚总，这竞选结果......”

“先等等再确定吧！”

尚天云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从食品公司这个烂摊子下手！

钱大旺离任时，食品公司账面上并没多少盈余，总公司科汇集团新任的杜总也没心情多关注。因为钱大旺是人离心不离，科汇集团内部处处有嫡系。

杜老总天天焦头烂额。

科汇商场是钱大旺的根基，内部是铁板一块，杜老总针扎也好泼水也好，毫无作为。

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食品公司经理换掉了，但境况并没多少好转，后来......便也顾不得管了。

一来二去，市场动作慢了，隔三岔五的人员“支持”反倒多起来。短短一年，食品公司由不到200人增加近一倍。

两年后，食品公司开始入不敷出，靠补贴维持一干人基本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