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
“两个月。”许银宗不容反驳地补充,“这是军令。”
“……”刚准备开口的薛九源被他的话赌得一噎,瞪眼瞧他,“若我两个月没回来……”
“你会回来的。这是军令。”
又是这句……
薛九源嘟了嘟嘴,在军令面前,没有父女兄妹,她不能说不。
“行啊,不过,我有要求。刚才那些起哄的,找我麻烦的,都得要跟我去当苦力。”她坏笑地勾了勾唇,“一个也不能少。不然,没人帮忙,两个月之内,我不可能回来。”
她心里快速地盘算着。
许银宗如今是大晋最猛的将,成安帝就算再昏,也不会真的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他放到代州来。
那他这里就不能缺人。
不论是因为不能缺人还是因为他的人不愿意,只要他不给她人,她就可以不在两个月之内回来,也算是曲线救国了。
只是她的算盘还没打响,许银宗就把她的想法都看出来了,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薛九源心里直发虚。
“他们跟你去,这也是军令。他们自然不会不愿意。”许银宗唇角微扬,“副将出行,身边怎么能无人跟随?你点的这些人,以后就是你的亲随了,从此,为你命是从。”
薛九源受他如雪天现日般的笑容冲击,傻傻地回笑,应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更显呆滞。
啥?!
这些瞧不起土匪的,不服她的,成了她的亲随?!
然而,许银宗做出的决定无人能更改,她也不例外。
她浑浑噩噩地带着着燕末一行人回转,代州军营里却后知后觉地沸腾起来。
几个人结伴到中军帐外几次,又都退了回去。
他们私下讨论,越想越觉得是。薛家当初只有一女逃脱,听说力大惊人,速度快如闪电……
更要紧的是,他们将军对家国大事以外的事都不会过问,只有薛家遗孤,才有可能得他们将军这般另眼!
他们神色凝重,越觉得是,就越知事情不小,不能乱说,可他们都是三年前活下来的人,当年亲眼看见薛家的最后一根苗苗被丢出军营,心疼得恨不得冲过去说没关系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可是因为契丹来袭,许银宗在战场上发现他们精力不济时,对他们说,如果他们不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对敌上,一旦契丹人越过他们,薛家的那根独苗苗也会没有了。
事实证明,那一场战争,就是自杀式的战斗,契丹军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他们也没有多少人还活着。只要他们士气再差一点,可能连他们也交待了。
时至今日,薛家和威虎军依然是他们心中的挂念。
好几次,他们换岗到中军帐外,探头探脑,却没有勇气问出来。
怕是,又怕不是。
许义轻咳一声,他们立时站稳,仿佛什么也打算也没有。
许义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们一眼,走进帐中,对许银宗努努嘴,“他们不对劲。”
他跟着许银宗快二十年,由家奴到放了奴籍,成为军中有名号的将军,却依旧随侍在许银宗身侧,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早就不是单纯的主仆或是上下级了。
许银宗往帐外淡淡的扫一眼帐外,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探头探脑的影像。
“不必理会。”
早料到是这四个字,许义低笑了一声,“侯爷,你什么时候把人娶回来?”
“我并不打算娶妻。”
“你费了这么大心思,把那小祖宗都给暴露出来了,还说不打算娶妻?”许义百思不得其解,“你这是打算气死老夫人,还是打算憋死你自己?”
“你逾越了。”许银宗不悦地的提醒他,默了默,又似解释一般道,“她值得更好的。”
“得,林家玉娘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许义憨笑着将手里的纸递出来,避开他问责似的目光,“主子,是林家玉娘,她要求属下这样做的,不然,这药方就不能给你。这是她新开出来的方子,虽不能完全解了你身上毒,却比之前的效果都要好。她让属下转告侯爷,你们都是不知道未来有多远的人,既然那么费心地把人引到自己身边来,就别再有遗憾,别像她和薛家四郎一样。”
他爆豆子一样地把话倒了出来,把林玉苏卖了个干净,飞速逃离。
许银宗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被冒犯的感觉消失不见,倒是想到了薛九笑。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
原本,薛九笑和林玉苏早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感情也好,但是因为感情太好了,薛九笑不愿意林玉苏和别人那样,刚成亲就独居亦或是在新婚之日便被留下,他们商量着,等契丹安生了,他们再举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安安生生的婚礼。
然而,他们并未等到那一天。
他曾听薛九笑说过,最怕的,不是要等那一天,而是刚成亲就让媳妇守了寡,就像薛家三郎那样。
也不知……薛九笑若是知道林玉苏如今的想法,会作何感想。
帐外的人隐隐听到里面传出“薛家”这样的声音,终是忍不住了,结伙站进来。
还未开口,便听得盯着手中薄纸细看的许银宗道:“在你们开口之前,本侯问你们,是,你们要如何做,不是,你们又要如何做?”
一人道:“不怎么做,只是想知道个答案。”
“一份好奇心,一个答案,造成的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许银宗抬头,淡淡地瞥他们一眼,“若你们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如何有资格知道答案?”
几人身躯一震,意识自己的举止可能已经给薛九源和许银宗带来了麻烦,再不敢起要答案的心。只是遗憾自己不如燕末那般好运,被薛家的独苗苗看中。
而此时,薛九源已经带着那同样疑惑起了薛九源身份的燕末回到了虎栖寨。
将燕末一行人交给锅子去安排,她利落地背了一把荆条去林玉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