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薛九源变化的脸色落在两个人眼中,心思各异。
林玉苏知道是因为自己对薛家的在意态度,惹得她心里着了慌,又捏了一块玉条酥到她唇边,“只是听听故事,毕竟是大晋盛及一时家族,我们一起听听,可好?”
薛九源没有说话,却抽回那只被林玉苏握住的手,接过玉条酥,法羁地靠在椅子里抻腿假寐,好似,她真就只是个陪客。
薛九气先前还觉得薛九源的反应是打算认他了,刚准备开口又听到她们的对话,看到薛九源似是不耐烦的反应,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茫然地盯着薛九源,想从她的面上看出几分从前的模样,直到林玉苏催他快说,才不舍地移了视线,“玉苏姐姐,姐都来了,帮我解了呗,我真的手疼,脖子也疼……”
他撒娇着,拿眼去瞅薛九源的反应。
他还记得姜武要杀自己时,薛九源紧张的样子,用颈间的伤口来卖惨,她总该心疼自己一下了吧?!
林玉苏也早就瞧见了他颈间的伤,只破了点皮,可见他这般告饶,还是生出几分心疼来。
刚准备去解,却听得薛九源语气淡漠,“就这么说。要是再东扯西拉的,就别说了。”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想听的了。
她扫了林玉苏和薛九气一眼,烦躁地站起身来,一脚踹开椅子,“小玉儿,你变了。”
林玉苏惊疑不定地拉住她,“阿九……”
薛九源带着压迫的视线扫过来,她原本的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强行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故事,我就是好奇,你不想听,我们就回去,再也不听了。好不好?”
“你知道我最反感听到薛九源三个字的。”得了她的安抚,薛九源心里的躁意微缓,“以往,你不会在我受伤的时候叫我去做任何事的。你这是为了薛家还是为了薛九源?”
看到她的神色,薛九源得到了答案,推开她,“他们都比我重要。”
她扭身就往外走,干脆利落,半点留恋也无。
薛九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大不妙了,扯着嗓子大喊,“姐,我是你亲弟弟!我还活着,薛家没死光,是西宁侯救的我!”
见薛九源停下脚步,他心下大喜,自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能将薛九源留下好好说说话了。嘴角还未扬起,便见薛九源微微侧脸,线条紧绷,眼角的余光带着杀意,“不是说,要我在这里才肯说吗?如今我已经出了房门,他不是照样说了?”
“玉苏姐姐?叫得真亲。小玉儿,在你与薛家人之间,甚至是你与西宁侯之间……我似乎永远是个外人啊。”
林玉苏睁大了眼,想要辩白,想要说薛九源也是薛家人,但她知道这样的答案无法叫现在的薛九源相信,卡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薛九源的唇角勾了勾,讥诮道:“来人,给他房里放上十盘玉条酥,隔半个时辰,派人进去当着他的面吃一盘。不许给他送食和水。不许玉娘子靠近这里,不许给他解绑,不许任何人给他治伤。堵了他的嘴,免得他再妖言祸众!若他有任何反抗,丢地牢去!”
薛九源说完就走了,以她不想被人跟上的速度,眨眼的功夫便没了人影。
听到薛九气不罢休地挣扎音,林玉苏回转身,用尽力气给了他一巴掌,“你就作吧。机会都被你作没了!”
在听到“西宁侯”三个字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一切,可薛九源已经不愿意再听,甚至反感了。
薛九气懵了,悔之不及。
他该听哥的,只要有机会让女土匪听自己说话,就抓紧时间把那些话说出来。
是他自己误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可以在两个姐姐面前当一个任性又撒娇的孩子了,错失了这次机会,已经悔之不及,偏又听到地林玉苏缓了音道:“我会找机会劝她,放你下山,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薛九气猛地摇头,挣扎着,这个时候,绳索都要陷进肉里了,可他已经不觉得疼了。眼泪直淌,也已经不敢再呜咽出声求人心疼了。
他不能回去,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了也会面临军法处置。
他也不想回去,与记忆里那么疼爱自己的姐姐相见不能相认,他不甘心。
林玉苏没有再给他一眼,疲惫地挪步行出,四下去寻,可是薛九源似乎有意躲她,一连几天都没露面。
她动员寨子里所有的人去找,也一无所获。心急如焚,想给许银宗去封信质问,写到一半,想起薛九源受伤的眼神,便又将信撕毁。
风泽阳管起了易州的政事,将原本被废置的官员整顿起来,又寻了人填补上可以由他自己定夺的空缺,一时间,繁忙无两。
听到青意说林玉苏登门,惊喜不已,立马回府。
到府中看到她神色不对,便觉不好,收了面上喜色,“玉娘怎么有时间下山到我这里来了?以往,可是我黏你赶,不愿意给我一个正眼的。难道是几天没见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思之念之,衣带渐宽?”
“阿九可在你这里?”林玉苏现在没心情与他辩嘴,扯那些有的没的。
“九爷这会儿不在山上?”风泽阳听她语气不大好的样子,微敛了神色,但依旧不在意,“或许在别处巡视?或许看上了哪家儿郎,抢人去了?别急,你难得来一回,我带你出去逛逛,趁着今日好好地歇一歇,等到了天黑的时候,九爷自然就回去了。”
“你知道的,九爷不会离开虎栖山,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回去的。”
林玉苏心知在风泽阳这里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扭身就走。
风泽阳紧步跟上,“你不会真是为了找九爷来的吧?以往九爷也不是没下过山,也不见你下山来找过。”
“到底怎么回事?”林玉苏越走越急,他察觉到不对劲,拦住对方去路,见到林玉苏满脸泪痕,语气软了下来,却更急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和九爷有关的?我前几天还见着九爷呢,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林玉苏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前几天见过她了?在哪里见的?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原本,风泽阳就想说那天的事,被她一急,懵了一会儿,才将事情回忆起来,“也没什么,就到处看了看,问涞水河边还有没有什么异动,西宁侯是不是还在涞水河边。”
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是个文官,又不懂打仗,哪里会懂得探查敌情这些?西宁侯的事更不是我能探查的了。”
“九爷听我这么说,也就叫我好好发展内政,将春种按时安排下去。”他苦着脸,“你看我,最近天天下地,都晒黑了。”
林玉苏觉得他是黑了点,不过和她的四郎比起来,还是像个小白脸,没啥好委屈的,“就这些,她没再说别的?”
风泽阳有些失望,但想到和之前完全不理他或者赶走他想比,已经好了不少,按着头又认真想起来。
能让他记住的,就这些要紧事,若是说连说笑也算的话……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九爷还有心情说笑,肯定不会有事的。她问我,要是没了西宁侯,我能不能顶上。”风泽阳笑得不能自已,“我一不会打架,二不会打仗,怎么可能顶得上嘛?你说,九爷是不是太爱说笑了,连这种笑话都开?!”
待得他回过神来,林玉苏已经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