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
薛九源醒来时,看到自己熟悉的帐顶,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动一动身,察觉到异样,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真的。只是许银宗的帐与她的帐一般无二,才叫她误以为是在自己房中。
当初瞧见的时候,她便想着是因为短银钱或是短心思,不过,她从不在意这些,在家中时,有父母下人为她打理,在山寨时,有林玉苏为她安排,到了镇国公府,她亦不曾走心。
现在想来,她莫名觉得,他这样安排是想叫她早些习惯。
身上已经清理过了,可不适感是内里的。
不想起身,便索性躺在床上瞎想。
昨日之事,是她挑起来了,她想吃了他,可到得此时,已经说不好到底是谁中了谁的套。
她觉得,在许银宗面前,她学的所有兵法都失了章法。
许银宗推门进来,见她醒着,先是一愣,随即走到床边坐下,“我已经修书给二老,将我们定下的婚期告知。”
薛九源将眼睛瞪大,“婚期?”
随即又将双眼紧闭,“一定是梦中梦。”
许银宗的笑意爬满了眼尾,却故意压着唇角,“九爷是吃饱了想赖账?”
“没有!”
“还没吃饱?”
薛九源复又瞪大眼,对上许银宗危险团聚的眸子,裹着被子离他远了些,“他们回来还有些时日,眼下又在和谈期,婚期还早,还早。”
许银宗向来自律,起身了便不会再躺下,可看到在床上翻滚的粽子条,脑中浮现的却是昨夜同登云.雨之巅的场面,复又解了外袍在她空出来的位置躺下,将人捞入怀里,“薛府已经修好,我已安排了从今日开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你上无父母,这五件,可在三日内完成。婚期也已定下,半个月之后是好日子。只剩迎亲一项。他们若是赶不回来,晚些给他们敬茶便是。”
薛九源听得瞠目结舌,“许银宗,你欺负人!”
“是。”许银宗没有否认,“昨夜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你受委屈了。万一这里种下了什么,便是双重委屈。”
他的手隔着锦被落在她的小腹上,好似真有什么在里面生根发芽一般。
“哪有……怎么可能这么巧?”薛九源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心里却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万一呢?阿九,你就一直不打算给我名分?”
薛九源:“……”
瞧瞧,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倒先委屈上了。
“我觉得你就是想找个借口成亲。”
“也没错。我还想尽快完婚。”柔而浅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今日安排得急,除了镇国公府能搬动的财物,还缺些活物,我定在婚期前都为你打齐。到那个时候,和谈也该项尘埃落定了。”
“既是如此,那我就该搬回薛府了。”薛九源知他会这般说,定是已经都安排好了,似笑非笑地回头瞅他,将他推开,“怎么,国公爷安排了这么多事,难道忘了将要成亲的两个人婚前一月不能相见的规矩?”
“……”许银宗瞳仁里如会被泼了一层墨,盯着她片刻,将她按入怀中,“让我再抱片刻……”
一个止息后,他又道:“九源,我很高兴。”
薛九源闻言,没了脾气,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那,契丹那里怎么办。”
“嘘……别让他们坏了气氛。”
薛九源:“……”
到底没逆了他的意,不过片刻,使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清浅平缓,恍然意识到,他能将这么多事都安排妥当,昨夜当是不曾休息。
当下没了与他闹小情绪的心思,扯了扯被子,将他裹了进来。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方才的话。
要是真如他所言,那他们会有孩子,还会有孙辈,再也不会如梦里那般,一人进退,孤立无援。
突然间,她便期待起来。
若她会有孩子,而后会有孙儿,会有自己的血脉管自己叫祖母外祖母,亦或是祖宗。
会是什么样子呢?
是不是和薛理身边的小奶团子一样可爱?
莫名地,她拿孙辈的模样和契丹相较,就不乐意被契丹称祖宗了。
无形的保护罩保得一方小院两日宁静,一直到第三日,薛九源搬回刚修好的薛府,才知道汴京城里发生了几件大事。
耶律丹铭不知从哪里借了勇气和运气,竟劫了莫山王与耶律丹羽逃出了汴京城。
运气奇好地完美避开了耶律丹檀和蒙克的人的追杀,一时间失了踪迹,倒是汴京城门一关,失了手下的蒙克和耶律丹檀等十余人,便成了洪灾时站在屋顶上等待救援的人,一艘船过来,是将他们带向生还是死,已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了。
蒙克气急败坏地去找许银宗理论,耶律丹檀却到了薛府门外。
薛九源下马的第一眼便瞧见他,那一身的酒气,险些叫她误以为自己回错了地。
“阿九,一定要这样吗?”耶律丹檀哑着音,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我们一定要闹成这样吗?”
见有人注意到这里,她大步迈入府门。
耶律丹檀几步跟进去,“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你不希望我夺得契丹的大权,与晋国休战吗?”
“除了我,契丹没有一个皇子会放弃鱼肉晋国的机会,没有人会说出停战的话!”
薛九源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眼上如染了一层浓墨,有许多情绪翻滚。
耶律丹檀心下一喜,又道:“我不喜欢打仗……”
“可我喜欢!”薛九源嗤了一声,“要打仗,那便来啊!我们薛家人,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何时畏惧过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