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
中军帐中一片寂静。
林玉苏搭在许银宗手腕上的手指动了动,不满地看了薛九源一眼。
后者只恨时光不能倒流,将那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收回去。
许银宗淡淡抬了抬眼皮,复又垂下,将眼里的笑意藏住。
是她自己把话说出来的,可怪不得他。
薛九源无声无息地往外挪步子,才两步,便听得林玉苏轻柔柔地道:“你近期接触的人都有可能是给你下毒的人,你心里可有数?”
薛九源的未离地的脚尖就这么虚点着,目光扫向许银宗。
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唇上色泽偏深,隐隐有发黑的迹象。
心头一紧,“你这几天没露面,是因为毒发了?”
“你以为呢?”许银宗抬了抬眼,总算给了她一个让她自己体会的眼神。
薛九源噎住。
她当然是以为许银宗在和她生气呀。
她知道许银宗不太爱理人,尤其生气的时候更不爱理人,她以前心里挂念着他,屁颠颠地跟上去哄,现在,她已经放下了,心里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量,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心上。
这般一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只是瞧着许银宗轻颤的睫,苍白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病弱美,感觉受到了一股美色冲击,“一个男人生这么漂亮,生起病来比女人还好看,还让不让女人活了?”
她低声地咕哝着,以为只有自己能听到。
林玉苏横她一眼,收回手,“别的女人活不活我不知道,但是你。”
她温婉地勾了勾唇,“你有什么事情是要故意瞒着我的?与侯爷中毒之事有关?”
“无关无关。”薛九源坐到他们身边来,“我那都是小事,没有西宁侯中毒的事情重要。小玉儿……”
林玉苏一个止音的姿势堵住了她后面要说的话,扣着她的脉门,仔细探了片刻,松一口气,“你的事,没有小事。我给你开付药,你再好好调一调。要上战场的身子,不能有暗伤。”
薛九源想要拒绝的话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又滚回了腹中,苦着脸,“怎么有种你故意让我陪着他喝药的感觉?小玉儿,我不依。你对他比对我好。”
林玉苏不理她只打雷不下雨的抗议,笔尖流畅,药方一气呵成,“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是你,还有什么想让他也帮着你一起瞒我。”
她有心想问与薛九源有关的事,但在把药方交给许银宗时,心思一转,暂且搁下,“侯爷准备让谁去抓药熬药?”
许银宗看着药方半晌未语。
他原本是要安排许义去的。
许义跟了他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但经林玉苏一说,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薛九源。
后者慢悠悠地指向自己的鼻子,“我?”
“你没弄错吧?我可不会这些。”
“没有比你更能让我信任的人。”许银宗将药方放下,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似在与人商量行军布阵的方案一般。
“为什么?”薛九源不解,随后想到什么,“不会是因为我们要成亲,你就说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吧?”
许银宗挑挑眉,不置可否。
林玉苏惊讶得拔高了音量,“你们要成亲?!”
“是。”
薛九源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是啊……”
她以为林玉苏已经到了这里,自然知道了他们要成亲的事,没想到许银宗当真未说,这下子,自己又把自己卖了。
她抓耳挠腮间,林玉苏抓住她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之后再与你细说。”她灵机一动,敲了敲桌,“你刚才不是说他最近接触了毒,导致毒发?最近与他接触得最多的人,就是我了。”
“不可能是你。”许银宗一口否定,“我是在成安十九年与契丹对战时中的毒,那个时候,你根本就没与我接触过。”
“成安十九年啊。难道就不能是我对你见死不救心怀不满,因爱生恨,对我下毒?”
薛九源说得随意轻松,许银宗的脸色却又白了几分。
她说因爱生恨。
所以……她现在还是恨他的?
“不会是你。”许银宗病弱却又坚持着否认的样子,可怜巴巴的,“你有你的骄傲。想要杀我,有的是法子,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薛九源垂眸片刻,心间滋味复杂。
明明他在梦里指着她斥责,说她断了薛家的脊梁,不配姓薛。而今却又说她是有骄傲的。
她对他是否有梦里的那些记忆不确定起来。
忽而,她笑了,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悲悯,又有几分得到认可的熨帖,“那会是谁?”
他其实说得没错,即便是梦里的她,一心想要成安帝的性命,也从未想过要用下毒这样的下作手段。
林玉苏觉得两个人都有点奇奇怪怪的,不过眼下还是许银宗在军营里又被人下了毒之事最为重要。
“成安十九年的事,无从查证,就最近两年来说,你在寨子里加重过一次,回京城的那段时间加重过一次,而后,就是这一次。这三次,有没有接触什么人或者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