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复盘
沈言陌睁开眼睛时,熟悉的信息素已经散去。
“您醒了，您应该多睡一会。”军医莫琳眼神里有着不赞同：“深度睡眠能帮助修复身体。”
从巴德尔要塞战役结束后，少将的思想越加深邃幽微,就像一片波澜不惊的大海，莫琳很难猜出对方在想什么。但作为随身军医，莫琳能从沈言陌冷冽的表象下,拿到一份又一份越加糟糕的体检报告单。
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揭示出,沈言陌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言陌的意识海恢复了宁静,困扰的疼痛又重新蛰伏了下来。身体难得的好状态，就好像久违的阳光洒在身上。再回想起昏睡前撕裂般的痛楚，好像覆上了一层不真切的膜。
“我半个小时前取药剂回来,就看到您躺在沙发上。”莫琳脸上满是自责,又有些好奇：“不过刚刚检测，您的信息素紊乱症状有所好转。”
舌尖好像还萦绕着那股甜味，跟记忆检索的资料对上，沈言陌垂眸看不清神色：“在昏迷时,我喝了纯度极高的精神力药剂。”
以沈言陌的身份，总会备两支应急，但信息素紊乱引起的精神力异常越来越频繁，这次药剂用完还来不及补充,疼痛就突然爆发。
莫琳担忧地看向沈言陌：“精神力药剂终归治标不治本。最近这段时间,少将您的病情恶化得太快了,紊乱值甚至比在军部时高了二十个点。”
沈言陌沉默不语：但凡自己和秦封同处一室，恶劣的alpha总是会释放出信息素进行压制。被催化出的omega信息素得不到融合，自然会反噬身体。
莫琳身为beta无法辨别alpha的信息素，但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两次少将发生意外状况,信息素水平都有极大波动。考虑到军校里能接触到的能力和相貌佼佼者，适配的高级alpha范围已经非常狭窄：“少将，您的下一次情热期已经快来了，按照这个速度恶化下去，再使用抑制剂可能会造成不可抗的伤害。”
莫琳看着少将澄澈如寒潭的眼睛，心下一横，问道：“我冒昧问一句，您昏睡前是在跟谁接触?”
沈言陌再度想起刚刚秦封的眼神——自己总要学会习惯…被他厌恶。心脏的涩痛无端牵扯到肢体，连带着指尖酸胀发麻，甚至没有余力去想莫琳反常的问话，回答道：“是秦封，救了我。”
听到不在设想内的名字，莫琳有些诧异。她知道这名年轻气盛的天才alpha屡屡挑衅少将，少将却宽和让步轻轻揭过，要是他真是少将的匹配对象，那少将……
莫琳劝说的话哽在咽喉，有些担忧地看着沈言陌，而沈言陌的思绪早就随着语言延伸了出去。
“甜品里恢复药剂的纯度超过了我的预计，按照这个分量推算，整个西区的精神力者都能得到供给。”
英俊的少将垂下发麻的指尖，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夜色：“如果被禁掉的媒体传闻属实，那哪怕把持着秦封甜品店的分红，三殿下应该也如鲠在喉。”
夜色越浓，星月高悬，而军校生的休憩生活才刚刚开始。
“秦神，你不开心吗?”贝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一同拉过来的苏曜阳已经混进了人群纵情歌舞，而秦封强大的气场硬生生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绝开来，让慕名而来的学生们纷纷却步。
“我有些困惑。”秦封堪比超算的记忆力清晰地记下了当时的情景，无论对方凝滞的呼吸，还是木质香下飘渺的甜味。
记忆力分毫不差地描摹出那人眉眼染上的痛意，澄净的眼眸泛起波澜，辛苦佯装的淡然彻底瓦解。
真是可怜。秦封想要吻去他的泪水，更想要他因自己而失态崩溃。脑中反复播放着画面，心中的凶兽就如同吞吃下刀片，越是鲜血淋漓越感受到了几分快意。
“你有想要弄哭的人吗?”秦封求问道。
“要说有的话，只有远冥星府主躺在病床上，看着他哭泣求饶，我还挺解恨的。”贝洛憨憨一笑，说出的话仔细一想却很是可怖。
“府主是你的敌人。”秦封定论道：“那么，一段想要看对方哭泣心痛的恋情，是不正常的吧。”
附在耳骨的隐型耳机仿佛成了纯粹的机械死物，不发一言。
贝洛突然被塞了一个惊天巨瓜，眼睛瞬间瞪圆，但假期锻炼出来的心理素质让他飞快恢复了平静：大家都猜测过老板有恋人，只是没想到会是在帝都星，还很有可能在军校。
自己能得到青睐就是因为矿山产出了一颗罕见的钻石，虽然老板那位恋人暂时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已经确实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要是老板恋情失败，势必会影响波及到自己。而无论是被远冥星驱逐还是立刻结束军校生涯，都是贝洛不想要的。
看来秦封问的这道题不能瞎答，贝洛神经高度敏感了起来，努力正向引导：“这种想法很正常，很多帝国人谈恋爱都会遇到的。”
看到秦封询问的眼神，贝洛一个只看过浪漫爱情小说的单身alpha绞尽脑汁，再接再厉：“这只是一种想夺取关注度的情绪，有点偏……啊不，浓烈……浓烈的情绪，可能是因为对方某些行为让这个人缺失了安全感。”
贝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看到了秦封若有所思的神情。
自从沈言陌重新回到视野里，秦封的精神力就将对方的状况和动向掌控得一清二楚。他本意是在沈言陌那批下属离开的间隙跟对方好好相处，走向却莫名失控，滑向了——内心真正渴望的选择。
贝洛的话让耐心逐渐告罄的青年找到了理由，甚至理直气壮地越发委屈：我没有把他圈在狭窄的基地，也没有把他禁锢在远冥星，任由着他在帝都的舞台发光。
军校的这几个月时光，他却吝啬到不肯给我一个笑脸。
全然是对方的错误才招致这样的结果。
秦封轻飘飘地推翻了仅仅三个月前做出的决定——当时目不能视的omega乖巧地依偎在怀里——而现在没有糖果奖赏供养的凶兽，自然想要嗜血。
既然是沈言陌选择开始的游戏里，那就直到沈言陌吃痛叫停，才可以结束。
秦封垂眸下了结论，俊美的容颜在昏明灯光中不带一丝烟火气，心中那只鲜血淋漓的凶兽却兴奋地开始咆哮。
贝洛莫名觉得有些寒意，看着沉默的秦封，思考着要不要再说点积极的句子。
一个嘶哑的声音打破了他的焦灼。
“秦神!”女生的眼睛半是兴奋半是焦虑，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贝洛在女生要靠近秦封时出手拦住。他看得出来这名女生和常见的粉丝不一样，但这种孤注一掷的狂热，比粉丝追星的热烈追捧更为瘆人：“同学，你有事吗?”
“我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我的妹妹。禾页甜品店在西区……生意这么好，你肯定认识很多的人，”女生总算还有些理智，把中间那句话含糊过去，焦急问道：“你能帮忙找找我妹妹吗?”
“秦神是一年级军校生，不是警察。失踪人口为什么不报给警局?”贝洛已经不是毫无心计的富家少爷，和暗影成员相处的几个月，让他形成了粗中有细的伪装。贝洛眼睛微眯，询问道。
“我已经报过案了，但是负责警员跟我说希望非常渺茫。我还在学校驰援榜上挂了任务，两百点积分，没有人接……”女生声音小了下来：“如果你们嫌弃积分太少的话，我可以再赊一千点，只要你们帮我找到妹妹……”
军校驰援榜上内容以校方和老师发布的任务为主，也经常有学生互助交易。因为学校兑换积分的奖励丰厚，甚至开放了a型机甲的积分兑换渠道，纵然那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学生们也趋之如鹜。
贝洛听得气笑了起来：“所以你就拿着1200的积分噱头，骗人去当找人的白工?这不是看秦神厉害，而是猜测我们好不好骗吧。”
女生脸色发白，仍旧倔强地站在原地：在帝都星找一个失踪的女孩是何其渺茫的事。最开始的几个愣头青同学接下任务一无所获后，再没有人愿意接这个麻烦又酬劳微薄的活了。秦封是她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