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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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静止,时间被拉长。
还是赋远舒率先打破这死一样的沉默。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干巴的冷静中又有一丝颤抖:“嗯…你在干什么…?这是什么特殊的悟道方式吗?”
狐狸闻言极其缓慢的松开了嘴里扯着的布条,直起身子。黑乎乎的爪子不自觉抓了一下桌面,又为桌子留下几道划痕。
赋远舒:“……。”
“我……”
余逍的声音滞涩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说什么。狐狸忽的气急败坏地抓挠桌子,冲它咕噜咕噜,又嗷了几声发脾气。
听不太明白在说什么,但大概在骂人。
赋远舒尝试着往屋里走了半步,狐狸猛的擡头冲他龇牙咧嘴,爪子不安分地划弄个不停。俯着身子做攻击状低沉地呜呜呜。
这回听懂了。
大概是“不许过来,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当没看见!最好是直接瞎了!要是进来,你的下场,犹如此桌!”
赋远舒:“……”
从前赋远舒就知道,余逍和他的狐狸崽子们一样能闹腾。但余逍到底顾及着点族长的威严,在赋远舒面前又莫名地想挂着的面子,所以一直把持的很好。
——这里“把持很好”的解释是,就算要干点什么偷鸡摸狗,上房揭瓦的事,也是偷偷摸摸干,把自己摘干净,不留痕迹。
这还是赋远舒“第一次”直接撞上他干坏事。
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赋远舒心累:今天是不是沉默太多次了??
但是真的很难不沉默啊?
“狐狸,你不要急,听我说。”赋远舒稳住声线,好声好气的,“这没什么,不就是砸点东西吗?我刚练云璟那会也经常……总之,没事啊,随便砸,我有钱。”
居然有一天轮到赋远舒这样跟别人说!
往常都是丞相一顿说教,再拦住陆执刃不让他责罚,苦哈哈地说:
“陛下啊,虽然一团糟了,但不要放心上。不就是几个瓶子几个碗吗?咱们这里是皇宫啊,有钱,随便砸……”
“陛下怎么会有问题,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是臣的错,臣应该把这些收好,老臣、老臣下次把它们都写上复原符,这样就算坏了也能修好啦……”
然后陆执刃会一甩袖子,忍无可忍:“你就惯着吧,什么都没错!陛下把皇宫烧了也是对的!现在狐妖满皇宫乱跑,也有你这位丞相的功劳!你,不要拽我——我不与你争辩!滚!”
“哎呀师弟!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会说话就少说话!总是骂人怎么行……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偏袒太多次,早已习惯。那些话语仿佛就在昨日。
赋远舒心里又不禁一阵细密如绵针穿过的难受,无奈叹了口气:“那个,狐狸……”
“你在叫哪只狐狸精?!”
余逍回复的很快,什么都要呛一口。他尾巴上的毛竖起,整个狐狸都炸了,喉咙里还在不善地低声咕噜。
莫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赋远舒刚想说“当然是你,这里还有别的狐狸吗?”,却忽的想起,为什么自己觉得这句话熟悉。
上一次、第一次和余逍半夜在皇宫里乱窜的时候,在那个院子里,他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赋远舒想了想,试探道:“……笑笑?”
威胁的咕噜停住了。
但旋即,又以千百倍的反扑之势袭来:
“你怎么知道?!?”
狐狸从桌上跳下来,像个炮仗一样炸了:“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
赋远舒眼疾手快地捞起余逍,也不管他身上有多少墨水,抓起就往怀里带,手法熟练地来回顺毛。
怀里的狐狸僵住了,又慢慢软下来,闷闷趴在赋远舒怀里,扑腾了几下又被按住,越想越气。
下一瞬,一个黑乎乎的爪子拍在赋远舒的嘴上。
“……”
沾了湿漉漉的墨水,有点凉;还沾了些细碎的木屑,有点扎嘴。
但是,很软。
赋远舒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扬起了嘴角,开口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开心:“别生气啦。”
热乎的气流扑在爪子的肉垫上,轰的烧了起来。余逍缩了一下,尾巴变扭地摇了摇。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说又说不上来,将又讲不清楚。真是烦躁。余逍恍惚着,慢吞吞收回了爪子。
心虚地瞟了一眼赋远舒,就看见他嘴上明晃晃一个黑爪印。
心情豁然变得开朗起来,像一张皱成一团的纸忽的被摊平了,一扫莫名的心烦意乱,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在赋远舒怀里发笑。
赋远舒无奈:“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