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虽然指挥部之前给欧阳弘毅的命令并不要求352团坚守防区，而是要求他的团队严密监视平汉铁路，在保证战区各部协同的前提下可以自行寻机作战，因此，再次打下广水是所“寻”最好之“机”，同时，最让欧阳弘毅开心的是，锋芒铁血队（射日营）的战斗力非常强悍，而沈剑还不跟他争功！

不过，鬼子对国军第五战区整个防区的攻击已经展开（后来被称为“随枣会战”），欧阳弘毅带着特务营出发前352团的防区已经被迫收缩，这广水打完后效果不可能马上就有，国军防区的战斗紧张，他便必须赶紧带着特务营回去指挥。

沈剑让通讯员把文婉和谢华彬叫到车站外的调度室来，他要对接下来的行动做分析和部署。

文婉和谢华彬先后赶到，不等沈剑问，文婉说道：

“有一个车头拖了两节车厢往南面的杨寨车站跑了，估计有一两个小队的鬼子在那列车上。先前的统计有误，这车站的最高指挥官不是那个被打死的少佐渡边山一郎，而是一个叫龟田宏浩的大佐，他跟着这一列车跑掉了！不过，据抓到的几个伪军说，他伤得挺重，是被抬上车的。”

沈剑“哦”了一声，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跑掉的大佐当回事，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尤其是听说这鬼子还伤得很重，便没再问什么而是扭头看向刚刚赶到的谢华彬。

谢华彬一边擦汗一边赶紧说道：

“出车站两边五里外的铁轨都炸掉了二十米，车站里的各种建筑都做了清点，重要部位的爆破准备也全部做好了！”

沈剑点点头，扫视了一下文婉和谢华彬，接着说道：

“兰兰和小刚去铁溪沟是迫不得已，咱锋芒铁血队可实在没有能力跨过铁路占着范县和大悟。刚才，家荣参谋长从高岭基地发电报说杠头帮有情报，新四军有一支游击队往大悟去了。这样一来大悟的肖克强他们就有后盾啦，咱们哪里还用得着留在大悟？文婉，你不是说过，新四军也是一支真正抗日的武装，只是他们的政委恐怕未必欢迎咱们啊。都是坚决打鬼子的队伍，只要帮他们把现在这帮大悟的鬼子赶走，他们就能发展起来，平汉铁路东面鬼子就没法安生！”

文婉“嗯”了一声说道：

“我也没想着在大悟呆下去啊。那，咱们去铁溪沟把兰兰和小刚接应了就回漏斗山么？”

沈剑点点头说道：

“不错！这一次射日营出山收获不小，可铁溪沟一仗恐怕损失也不小！射日营可是咱锋芒铁血队的刀尖和刀刃啊，得回桐柏山里去好好休整一下，重新磨炼咱的这把匕首，而且争取能让咱锋芒铁血队这把刀更大更沉，刀刃更锋利！”

谢华彬没有说话，他的话原本就不多，跟着沈剑之后更完全是全心全意服从这个大哥的，只专心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此时，他习惯地等待沈剑给自己下达命令。

文婉也没啥说的，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剑等他接着往下说。沈剑刚才这一番话本就是基于这次射日营出山后各种情报的分析，文婉这次行动的前方指挥者，有些东西比沈剑更多感性的了解，而且，她的心早就跟沈剑一起合拍跳动，看军事上的问题总是沈剑更全面也更深刻得多。

沈剑向两个人招招手，文婉和谢华彬便一起走到那挂着地图的那面墙前。这幅地图被枪弹打了几个洞，左上角还被火烧缺了一块，为这个沈剑把担任站台攻击的杨子彬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沈剑指了指桌上的闹钟，又拿起原本就放在墙角处的一根小竹棍在地图上指点着说道：

“效虎现在应该开始往铁溪沟插了，文婉说之前有派吴强先过去的，从时间上看他们两路出发时间和距离都相差不多，前后脚到吧。”

文婉看着地图不由得低声说道：

“可是，兰兰和小刚他们跟鬼子接火至少要早一天，他们只有鬼子的三分之一兵力，新烈焰队的鬼子全部在那儿呢！”

谢华彬扭头看了看右边的文婉，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但他仍然没有说话，只是安慰地伸手拍了一下文婉的肩膀，然后抬头看着沈剑等待他接着说下去。

沈剑走到文婉另一边，伸手把她搂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心疼地安慰道：

“小刚够机智，兰兰够聪明，射日营的弟兄们够勇敢！放心吧，在山区作战，他们不会吃多少亏的！”

实际上，沈剑对小野龟太郎重新组建的那个新烈焰队也从来没有低估过，同时他也很清楚，仓促间铁溪沟里的新四军和射日营伤员不可能做大幅度转移，洪啸谷虽然隐蔽，可它就在铁溪沟东北五六里外，这便使得兰馨和李小刚他们既要在有限的范围里跟鬼子周旋，行动无法像以前做灵活机动。

兰馨和李小刚带去铁溪沟的虽然是射日营最强的特勤分队，但他们匆忙间能够去的人比那烈焰队都要少，而鬼子除烈焰队至少另外还有两个小队，沈剑几乎能想到铁溪沟的战斗将有多残酷！

可是，此时沈剑只能对文婉说这样宽慰的话，当然，文婉也清楚沈剑这是在安慰自己，她更相信兰馨和李小刚能够做到最好，于是，她把头在沈剑的肩膀上靠了一下便坚强地站直了身子。

沈剑看了看文婉已经坚定起来的神情，便接着举起那小竹棍，指着地图中上那条铁路东侧大悟画一个圈再把划过铁路西侧来，自信地说道：

“只要兰兰和小刚能够坚持两三天，嗯，我坚信他们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我们之前的那些布置就能把大悟的鬼子打残打散，甚至有可能再次把烈焰队给灭掉！婉，兰兰和小刚当然能够坚持这两三天，是不是？”

文婉抬起头来看着沈剑肯定地说道：

“那当然！吴强和石头分别去了铁溪沟和大悟县城方向，虎哥到达铁溪沟之后，如果能够再分些兵帮助石头阻击县城方向出来的鬼子，就完全可以对小野龟太郎形成反包围！”

沈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要想把大悟的鬼子打残或者打散，这些兵力还是不够！我是这样想的，我和文婉带阿元分队和杨子彬中队也赶过去，一路支援石头，一路支援效虎和兰兰；”

沈剑点点头对谢华彬说道：

“阿彬，你带教导营单独行动。留一个排炸广水把这广水稍微像样的地方都给我炸烂炸瘫，让鬼子至少一个星期别想通车！其余部队马上赶去北面效虎他们去大悟时过的那段铁路，把那些铁轨、路基尽可能多弄烂些，迫击炮和机枪都架到两边山梁上。然后，你就带着他们守好那个缺口！等我们全部从大悟撤出来了，你们才能撤！”

谢华彬答了声“是”，跟沈剑和文婉敬了个礼便转身跑出调度室。

沈剑对文婉说道：

“走，我们也必须马上出发！”

小野龟太郎给冈村和进藤吉田下达命令后不久，那少尉参谋藤田面带喜色地走进他的帐篷送来一份电报，那是龟田宏浩发来（或者不如说是重伤的龟田宏浩醒来后命令人发来）的，证实了广水车站再次被占领，告诫小野龟太郎要小心行事，最好是撤出大悟山区往北到李家寨车站或者柳林站去。

这消息本来就已经在小野龟太郎的预料之中，接下来的行动本来就想着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从那广水已经被毁赶回去也于事无补！反过来，如果让锋大悟芒铁血队在大悟这大山里站稳脚跟，未来平汉铁路东侧的安全也将难有安宁了！

反正支那政府军或者那射日营也只能炸了车站，在帝国军队的增派赶到前他们自然撤离，最多三五天铁路又能恢复通车，所以，眼前最重要的是把这让人头疼的射日营从大悟赶出去。如果打下洪啸谷后伤亡太大，他将带着剩余部队跟大悟赶来接应的鸠山川谷部队会合后返回县城去，一边休整部队一边帮着鸠山川谷做大悟的治安整肃工作。

于是，小野龟太郎命令藤田把先前给信阳的宫本太郎的电报稍作修改又发给这逃到杨寨车站的龟田宏浩。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在一阵激烈的爆炸后，小野龟太郎终于带着他那疲惫不堪的队伍冲出了这一片并不一定就要命却非常麻烦的“死地”！

看着不远处那两边山崖和后面的天空形成的巨大“v”字形谷口，小野龟太郎刚刚松下来的心又被提到了半空中——这地形实在是“八格牙路”！

不过，小野龟太郎又想到，那射日营撤到这里的几十个人伤兵怕是要过半，他们手中武器弹药恐怕剩得不多了，还没有重武器，哪里能挡得住两百帝国的勇士？

用望远镜抵近谷口观察了一番后，派出去的尖兵也侦察回来了，综合情报后小野龟太郎有了信心，这谷口的防守给他之前的估计差不多，于是小野龟太郎下达命令：

“冈村中队组织攻击梯队，炮兵小队做好火力支援，烈焰队以班组为单位选择侧翼展开，半小时后开始攻击。天黑前一定要拿下谷口！”

就在鬼子冲出“死地”前一个小时，兰馨和李小刚得到了两封电报：一封是沈剑打来的，告诉他们下一步行动计划，洪啸谷东南县城方向不用担心，命令要好好利用谷口的地形死守待援；另一封是谭效虎打来的，告诉他们自己所带增援部队已经到达铁溪沟，刚刚跟汪家畈出发赶来的吴强分队会合，已经发现昨天凌晨兰馨他们跟鬼子作战的痕迹，正沿着这些痕迹赶过来。

兰馨和李小刚计算了铁溪沟到这谷口的距离，估计谭效虎他们最快也要到半夜才能到达，而眼看着小野龟太郎带着鬼子就有冲出“死地”，虽然李小刚带来了王春生排和几十个新四军，谷口地形虽然有利，但只有大半天时间布置，又缺少重武器，弹药也不是特别充裕了（尤其是*和机枪、驳壳枪子弹有些不够了），敌众我寡之下必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