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昨晚十点过，高岭基地的锋芒铁血队大队部接到文婉发来的第一份电报时，沈剑跟李家荣、张玉堂和徐远胜一起研究，大家都深信无论出现什么状况文婉姐妹和李小刚都能指挥射日营处理好的。

是啊，射日营扩建后经历了好多场战斗，尤其是这次文婉带队去大悟，解救抗日决死队的遭遇战和消灭增援鬼子、蓬溪凹协助352团粉碎烈焰队偷袭、二打广水和偷袭汪家畈这一系列战斗都证明，射日营的战斗力不仅没降反而有很大提升！

事实上，文婉他们也是这样对射日营充满自信的，所以当发现烈焰队的踪迹并判断出小野龟太郎的意图后，文婉姐妹和李小刚决定将计就计，以射日营为诱饵在汪家畈一带与新烈焰队周旋，相机给予其沉重打击（自然最好是能够消灭之，至少也希望能到达类似松田丸时的效果）。

沈剑和李家荣他们完全赞同文婉他们的方案，在大家看来，扩建后的射日营人数超过鬼子烈焰队三分之一多，这次计划行动的范围也在射日营较为熟悉的大悟山区（几次行动足以让他们清楚那里的地形），即使没有熟悉大悟地形的新四军王勇虎、肖克强们帮助（事实上他们现在也很难帮得上啥忙）。而且，如果发现烈焰队另有阴谋而无法达到预期目的，文婉姐妹和李小刚要带着射日营撤出大悟返回漏斗山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最近鬼子行动频繁又看起来有些乱，沈剑作为中央军校的高材生自然直觉着有些不寻常，每天都要在会议室反复研究地图和沙盘。李家荣他们回去休息后，沈剑继续留在会议室直到凌晨时分，没想到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而准备去休息时，值班的通讯科长鲁信宏收到文婉发来的第二封电报，看到会议室还亮着灯便直接送了过来。

文婉在这封电报里报告了铁溪沟方面的情况并以此分析提出了她的担忧——烈焰队是鬼子抛给射日营的诱饵，他们可能在大悟对射日营形成三面合围，鬼子的如意算盘自然是引出一直无法找到的射日营进而消灭之，而即使无法达到这个目的也可以把射日营挤出大悟从而达到彻底控制大悟的目的，因为此时以新四军为主的大悟抗日武装已没有力量跟鬼子较量。文婉认为，彻底控制大悟才是鬼子最终的目标！

沈剑觉得文婉的分析不错，而他联系最近以来思索的问题，突然感觉鬼子应该有比这个更大的企图。于是，沈剑再次地图和沙盘间来来回回地研究着，反复权衡后拿定了主意。

沈剑抬起手腕看表，时间才刚过五点，好像是早了点，但想到此时射日营面临的情况刻不容缓，便命警卫班值日战士去请李家荣、张玉堂、徐远胜和谢华彬来会议室。

初夏时节清晨五六点钟天已经亮了，但桐柏山深处的高岭基地会议室里却还很朦胧，中间大桌子上和墙上挂着的油灯都还没熄灭，半夜里沈剑命令值班参谋昨晚加满油的灯碗此时却只剩一点儿了。

李家荣和张玉堂先后赶到了，谢华彬正急匆匆地走到门口，徐远胜却还没赶到。

高岭-石窝基地的防卫任务是三支队和教导营负责的，作为锋芒铁血队最后一关的警卫力量教导营就在大队部旁边，而三支队却分布在基地边缘所有重要的地方，三支队成立后徐远胜就没有再在大队部住，而三支队队部距离大队部有五里。

李家荣和张玉堂已经看过文婉发来的第二封电报，见谢华彬进来，张玉堂便把那电报递给他，而沈剑只是抬头看了看谢华彬，并不像以前那样一边等还没赶来的人一边让大家针对情况讨论，而是继续埋头在地图前思索，李家荣和张玉堂在一旁神情凝重却显然也都没搞清楚沈剑的意思。

谢华彬飞快地看完电报，想来沈剑这么早把大家召集来开会一定是情况比较紧急或者对原先的计划作出重大调整，却不知道会怎样调整。李家荣见谢华彬看完了，便对张玉堂和谢华彬招招手，三个人走到沙盘旁，一边小声讨论一边等徐远胜。

但是，三个人讨论都觉得这第二封电报反映的情况并没有超出预想，原本锋芒铁血队就没考虑过要到大悟去发展，这次也只是应欧阳弘毅邀请去帮助352团，文婉惦记着想了解新四军的情况才顺路绕过去，后来二打广水和占领汪家畈也是顺其自然。现在不过是打不了就撤呗，想来在山区作战，即使烈焰队也无法阻止射日营的行动！

三个人始终想不明白这两封电报让沈剑发现了什么特别重大信息以致要对计划作出重大调整，于是便坐回桌前看着沈剑，只等徐远胜到来后听沈剑揭晓答案。

又过去了十分钟，沈剑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一块怀表，抬起头来看到四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声不吭，赶紧抱歉地说道：

“啊，你们早都到了，是我考虑不周，应该等远胜差不多到了再去叫你们！远胜差不多该到了。”

李家荣摇摇头笑着说道：

“没事儿，多睡几分钟能怎么样？哪里有徐远胜辛苦呢！不过，他是该到了。”

突然，背对门坐着的谢华彬头也不回地笑着说道：

“哈，曹操到啦！”

果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远胜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一眼看到谢华彬的背影，抬脚跨进门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奔到谢华彬身后，一手拉着衣袖擦汗另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嘿，华彬，三支队还有很多问题呢，你的教导营得加紧帮助培训战斗骨干！”

谢华彬扭过头来看着徐远胜笑着说道：

“别急嘛，你先坐下开会，咱们会后再说。”

这个时候徐远胜才想起为什么这么早赶来，抬眼见沈剑、李家荣和张玉堂都看着自己，赶紧坐下，接过张玉堂递过来的茶缸却又不急着喝，而是好奇地问道：

“看你们这么严肃的样子，鬼子打进漏斗山了吗？情况很严重吗？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李家荣看着徐远胜急切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说道：

“远胜不用这么着急，三支队组建才几个月，没问题才是不正常的嘛。快坐下歇歇，一大早赶了好几里山路！”

谢华彬笑着拍了拍坐到自己身边的徐远胜说道：

“是啊，参谋长说得对。你急啥，三支队的问题不算啥，教导营自然会努力的。漏斗山也没到吃紧的地步，是射日营那边有些问题，只是我们也没看出有多大问题，正等着你到了听大队长说情况呢。哈，这么早赶着把咱们叫来开会，不是情况危急那自然是计划要做大的调整了！是吧，剑哥？”

谢华彬说到最后一句眼睛望向了沈剑。

徐远胜很是吃惊，一口水刚喝下去就停了下来，愣愣地看了看谢华彬，不相信地说道：

“射日营？他们会出啥问题？在这大山里头，只有鬼子被他们收拾的，哈，得着机会能打得鬼子赶着去找鬼，没机会他们往山里一钻鬼子却是连鬼都找不到！”

张玉堂指着徐远胜摇摇头笑着说道：

“哈，你这一串‘鬼’啊‘鬼’的也挺形象，咱射日营可不就是大队长为了捉鬼专门培养的钟馗么，自然是鬼子的噩梦啦！不过，远胜兄，华彬说的也是真的。”

李家荣笑着说道：

“你就是着急，一边喝水歇着一边听大队长说不就明白了？说实话，我们几个也都还明白呢。”

徐远胜端着的茶缸仍然放在嘴边，看了看大家，再扭头看着沈剑说道：

“射日营有危险就撤回来就是，他们要说打可能会遇到啥问题，可要是撤，那不过是往山里一钻跟在自己家一样，应该一点儿问题都没啊！他们回来正好，现在漏斗山基地正有点吃紧呢，有他们神出鬼没地出击，那些进山来的鬼子一个也跑不了！高岭这边我的三支队正好可以再抓紧整训，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跟谭效虎或者周浩换防到漏斗山去锻炼锻炼呢！”

沈剑摇摇头站了起来，双手握拳轻轻捶了捶桌上的地图说道：

“不！他们不能撤出来，我们反倒应该收缩漏斗山防区。别看小鬼子这次攻漏斗山好像比以前都更凶，可我看他们只是要咱们自顾不暇，实际上并没把咱们放眼里呢。”

李家荣等四个人听得一愣，疑惑地相互看了看却没说话，又一起盯着沈剑等着他解释。

沈剑站起身来走到沙盘前拿起小竹棍，招呼大家说道：

“大家都过来。我们不能只从锋芒铁血队的角度看问题啊！你们来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结合咱们搜集的情报和欧阳弘毅给咱们发来的信息，往大的方面去想，你们看出些什么？”

李家荣和张玉堂看着沈剑手中竹棍指过的那几个地方都是心中一动，两个人若有所思地相互看了看，徐远胜和谢华彬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便盯向沈剑等他继续往下说。

沈剑把左手里的小竹棍在右手掌心轻轻地敲着，神色清朗地看着大家说道：

“我的看法是，鬼子是要搞大动作！你们想，从卢沟桥事变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已经两年多了，日本国力损耗极大，占领武汉也差不多一年了，可他们一直无法再往重庆方向进攻，为什么？因为作为战争生命线的平汉铁路好像已经被鬼子控制实则三天两头被攻击，他们的运输从来就没有真正顺畅过！这次应该是鬼子以整肃平汉铁路为重点对国军五战区发动的战役！”

沈剑手里的小竹棍指向沙盘上那条蜿蜒在山间的平汉铁路，然后指着其中的几个点继续说道：

“鬼子占领漏斗山外围的八斗山后为啥没再往前了？这里，柳林站、李家寨车站，八斗山距离它们太近，又是咱锋芒铁血队的基地！过了武胜关进入湖北，广水车站、杨寨车站、王店车站，为什么烈焰队的鬼子要偷袭欧阳弘毅？不仅是因为352团是五战区的精锐，更因为他们在平汉铁路西侧距离这些车站很近！而射日营现在又第二次摧毁了广水车站并占了东面的汪家畈，广水车站还有安全可言吗？当然，射日营是烈焰队的老对手，也是他们一直难找到也没能战胜过的对手，烈焰队绕道铁溪沟打算偷袭汪家畈，即使无法消灭射日营至少可以逼咱们得撤出大悟，路东的大悟没有国军，新四军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样平汉铁路东侧就完全控制在鬼子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