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距离车站一公里外的岔路口外的小盆地里，站着欧阳弘毅、沈剑和他们各自的重要干部。

看着急匆匆地从面前经过向着不同方向行进的士兵，欧阳弘毅说道：

“老弟，你真的不想重新回到国军队伍里去吗？据我所知，你和你的锋芒铁血队都已经被咱三十三集团军的上层知道了，张将军还专门来电话问过我你的情况呢！我相信，你回来至少还是个上校团长，就看这次的配合，到时候咱兄弟一起打鬼子该多带劲啊！”

沈剑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是当山大王自由些，只要看准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上校又能怎么地？我现在没那军衔，可是指挥的兵力不比你的少，我的弟兄们你也看到了，恐怕也比你的手下只强不弱吧？再说咱手里拿的家伙什，也不见得比你用的差吧？我还有两个支队你没见到过，其中一个清一色使的日式武器！”

一旁的兰馨插嘴道：

“说实在的，‘哎呦嘿’团长，我刚才数了一下你们的机枪和迫击炮，恐怕一个连也没我们一个排的多呢！你知道吗？我们还有个机炮分队，以前只有重机枪和迫击炮，现在加上这四门九二步兵炮，嘿，还有这些炮弹，得把阿彬哥给美死，对，还有那个徐副大队长！可惜路不能通到咱陈家山外那条公路，不然就这两辆车也能再多拉几箱炮弹回去！”

文婉用手肘轻轻捶了兰馨一下，笑着对欧阳弘毅说道：

“请欧阳团长原谅，我妹爱开玩笑，现在都还这么叫您，真不好意思。不过，她刚才说的也是实话。我们还有张玉堂副队长、徐远胜副大队长，他们都曾经在国军中担任相当职务，可是他们都选择留在锋芒铁血队里，就是因为像我们这样打鬼子更灵活，也更痛快。当然，我们一定会配合国军的行动的。”

欧阳弘毅点点头，抬起头来看着沈剑，两个人的四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摇了摇。然后，欧阳弘毅放开手再握拳使劲捶了捶沈剑宽厚的肩膀，说道：

“老弟，我知道你们这样打鬼子更自由，可我也知道你们这样更危险！小鬼子手里的武器可不是那么好缴获的！何况，咱国军手里也有好东西呢，不然，你也不会向我要驳壳枪和捷克式了！咱可说好了，以后的情报咱互通有无，兄弟们一起吃肉啃骨头那才更有味道，是吧？”

沈剑抓住欧阳弘毅的拳头使劲拍了拍，哈哈大笑着说道：

“大哥这话说到我心里去啦！好，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们就像这次一样相互帮助，打鬼子各尽所能，缴获各取所需，吃肉啃骨头各凭所好吧！”

说着，沈剑扭头对李小刚说道：

“小刚，命令阿元挑选最得力的侦察小组与国军保持联络。你再让报务员把我们的电台密码与欧阳团长他们的交换一下，今后加强双方联系的任务就由你来完成。”

李小刚回答一声“是”便与欧阳弘毅指派的一个上尉参谋一起离开了小盆地。

文婉接过沈剑的话对欧阳弘毅说道：

“我们锋芒铁血队的战斗特点决定了我们主要使用轻便武器，尤其是射日营的装备，咱国军装备的驳壳枪和捷克式机枪，鬼子装备的*、掷弹筒这一类的。鬼子的这些我们还好找，反倒是国军这边的不好弄，尤其是弹药的补充问题大。到时候还真得靠欧阳团长鼎力支持了。”

欧阳弘毅哈哈大笑着说道：

“文婉队长不用担心，只要打鬼子还有缴获，我就能向上面报消耗和损失！当然，如果再能抓几个俘虏的话就更好了，像这次，我一准能得个功劳，说不定还能升职或者给挂个奖章什么的！枪支弹药的补充数字根本就是我说了算！”

文婉高兴地点点头，已经和刘福全做过好多次这样的“交易”，她当然很清楚其中的根底，而她对欧阳弘毅的好感又远比刘福全多很多，因为这欧阳弘毅是真正打鬼子的国军上校啊！

这个时候，欧阳弘毅的一个少校跑来报告说车站已经完全炸毁，县城方向的鬼子增援距离车站却只有5公里不到了！而沈剑正好听到笛声和哨声接连的报告，知道平靖关方向的鬼子也开始有些动作了——因为临晨对平靖关的攻击原本就是佯攻，三百多没有重武器的中国军队进行两个多小时的攻击根本不可能对易守难攻的平靖关有多大损伤。

沈剑和欧阳弘毅估计，先前鬼子因为被突然袭击加上天黑闹不清具体情况，县城方向的增援必然有些谨慎和犹豫，此时天已经大亮，刚才在天上转悠的鬼子侦察飞机应该把车站内外的情况看清楚了（当然，射日营和三五二团在隐蔽工作上是下足了功夫的），面对车站被毁的情况，鬼子一定会疯狂夺回！因此，很快就会有鬼子的大批轰炸机飞到车站附近来，而增援的鬼子也会更加拼命！

于是，沈剑和欧阳弘毅指挥各自的部队迅速撤离进山了。

原本沈剑决定铁血射日营成立后出山第一仗只打算袭击杨家滩，用一场比较小的战斗锻炼队伍，没成想遇到欧阳弘毅，结果在特勤分队袭击了杨家滩之后，两家密切配合作战，偷袭、佯攻、打援和攻坚都做了一遍，又顺利地打下了应县车站，消灭了两个多中队的鬼子，获得了车站列车上和车站仓库里的大量军事物资，还抓了4个鬼子伤兵（全部是特勤分队在车站里抓的）！

这一仗之后，刚刚完成扩建的铁血射日营在各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锻炼，新战士的军事素质因此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而且，在与欧阳弘毅对缴获物资的分配和相应的交换、调换后，射日营实现了最为理想的补充。

经过了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沈剑早已经对那国军上校的军衔毫无兴趣，但是，他那也不过是因为对最高军事指挥部的抗战意志产生很大的怀疑，从而对国军士兵的战斗意志没有什么信心。

实际上，沈剑对正规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肯定的，尤其是像他自己曾经所在的那几个部队，正规部队是有后方、有补给的，各级指挥员也基本上都是经过正规训练出来的，懂战术会指挥。这样的军队本来完全可以在打鬼子的战场上做得比之前的好上千百倍，可是，因为太多长官贪生怕死或者瞎指挥或者私心杂念过多，于是便有了过去的那一系列战斗的惨败，一连串中国军人的耻辱！

过去的一年多来，沈剑指挥着自己亲手创建的锋芒铁血队与鬼子浴血拼杀大小数十场战斗，也算是酣畅淋漓，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但是也还没有哪一场战斗像今天这场收获极大而损失却极少！

仔细探究其中的原因，还是得益于战前的情报侦察准确、方案制定周密，战时欧阳团队与锋芒铁血队各展所长、密切配合。

实际上，在中央军校时，欧阳弘毅比沈剑高一级，他们是在图书馆里的一次偶然相遇中从口音里找到了乡情才有了后来的交流，可是因为不在同一个年级又都学习和训练繁忙，两个人的相互交往是很有限的。但是，同样以流亡学生从东北入关的经历和投笔从戎保家报国的志向，让两个人总能在极少的交谈中感受到许多共同的东西。

这次应县车站的战斗是沈剑和欧阳弘毅第一次并肩战斗，期间的默契配合让两个人都感到异常振奋。

欧阳弘毅从射日营的战斗中清楚地看到了锋芒铁血队的特长，他虽然提议沈剑重返正规军，可他也很清楚国军内部的问题，对沈剑的决定并不感到难以接受，内心里反倒隐隐地认为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因此他提出今后继续合作完全是真心实意的，而这，也正是沈剑最兴奋的！

过去一年多的战斗，沈剑最头疼的是没有后方，无法获得充足的物资补给；没有全面而准确的情报来源，无法分析确定最佳的战斗方案。

近半年多来，特别分队经过了一系列严格的训练后，侦察水平已经很高了；朱世杰从信阳传回来的信息也一点点丰富起来，不过，朱世杰毕竟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何利等几个战士更没有经验，他们传回来的信息总是比较拉杂，重点不突出又可能经常缺少关键内容；文婉指挥的“龙凤帮”的情报系统开始发挥些作用了，可是，这些情报对于判断战争、战役到具体战斗的部署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锋芒铁血队只能尽量建设漏斗山基地，最近又开始进入高岭和石窝-土坑一带，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后方基地。而部队经常只能是对鬼子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式的应战，期间对平汉铁路上柳林站和李家寨车站的主动袭击也只是沈剑预估武汉保卫战的形势做出的配合行动，这些行动虽然很好地支持了保卫大武汉的战斗，可是因为缺少配合又无法把握好攻击的结点，战斗的损失比较大而支持的力度也弱了很多。

现在，有了欧阳弘毅这个国军团级机关的军事情报，有沈剑和欧阳弘毅这两个中央军校高材生的思考分析，凭借锋芒铁血队的灵活行动，沈剑完全有信心在今后的对日战斗中取得更好的战果！

不过，文婉却并没有沈剑那么兴奋，女性特有的仔细和谨慎让她比沈剑多一份清醒。

学习历史的文婉很清楚改朝换代时刻的战争风云，从陈胜吴广起义到太平天国起义的农民起义教训，而之前胡劲和刘福全他们给沈剑的那些暗示，徐远胜和张玉堂他们或多或少讲到的国军内部种种争权夺利，都给了文婉很多联想和警惕。

因此，文婉提醒沈剑，“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只想到欧阳弘毅的正直和正气，也不要只是单纯地想到怎么样可以更好地打鬼子，毕竟锋芒铁血队是在国军和鬼子对峙的战场范围内，不仅要留意鬼子的一举一动，还要随时注意国军各部的行动部署，欧阳弘毅的上司、与他平级的国军军官们，他们都可能对锋芒铁血队具有的垂涎和不能得到好处时候的暗算！

沈剑对文婉的提醒从来都是高度重视的，他早已经把文婉当成了自己最得力的参谋，因此，沈剑在给李小刚布置与欧阳弘毅部的联系同时，要求细心谨慎的李小刚一定要特别注意欧阳部和他们周围第五战区国军部队的动向，命令侦察员和联络国军的战士发现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报告。

沈剑决定尽快返回基地，与李家荣等大队领导一起仔细研究调整部署，然后把谭效虎的一支队调过来与射日营配合行动，当然，在此之前射日营的行动一定要保持高度谨慎，既要警惕小鬼子也要小心国军！